语毕,有人自华灯下款款走上台,怀中抱着琵琶,月白缎袍用金线绣着海棠花纹,天青色香云纱搭在臂弯,额间有一抹朱红花钿,两鬓垂着细细的珠串,夜风一吹,摇曳生姿,宛如世外仙。
教坊司魁首,果然名不虚传。
琴弦还未拨弄,光是亮相,就已引得台下众人惊叹连连,而其间目光最是痴缠的,当属一向清心寡欲的宣王殿下了。
自那人上台,旁人推杯换盏,宣王殿下纹丝不动,眼神像是钉在了他身上,恨不能将他立刻带走,不许别人瞧上一眼。
目光太过灼热,连台上的人都感受到了,一面抚琴,一面迎着他目光看过来,眼波流转,嫣然媚笑,看是不经意,却是只有被引诱的人才知道他是成心。
段景忱呼吸加重,错开他目光,低头喝了口酒,面上看不出焦灼,心跳却已经乱了。
稍微平复情绪,他侧目观量兰贵妃的神色。
母妃正笑盈盈望着台上,认真听着琴曲,似乎这一曲琵琶很是得心。
见她如此,段景忱暗暗松了口气,今夜入宫后,他便一直紧张着,也不知为何,明知母妃为人和善,对人一向包容,还是忍不住有多余的担心,担心她会……不喜欢他。
“母妃。”段景忱将她爱吃的乌梅酥夹到她盘中。
兰贵妃低头看了一眼,对他笑笑,没顾得上吃,此刻兴致全然被台上琴曲吸引。
段景忱唇角也浮现出了笑意,一同侧目,继续看台上人抚琴。
极好的气氛,偏偏有人见不得他们高兴。
太子端坐在对面,手里摇着扇子,开口是阴阳怪气的语调:“这棠公子,不愧是教坊司头牌,容貌倾城,琴艺也出类拔萃,难怪京城的有钱人,排着队也要一亲芳泽啊。”
这几句话声量不小,就是故意说给贵妃听的。
兰贵妃长居深宫,自是无从听闻自己孩儿的风流事,宣王殿下宠幸教坊司一伶人,将他宠得横行霸道,无法无天,坊间皆知。
说出来,委实给皇室丢脸。
贵妃听见这话,果然好奇转头,望向了太子。
段景忱当即沉了脸色,可今日是母妃寿宴,父皇也在上面看着,再多的不悦,他不能直接发作。
靠近兰贵妃,他低声解释:“母妃,小棠在教坊司,只抚琴,从不与人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