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哥哥……”那么腹黑手狠的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却总是显得脆弱不堪,一如往日,他紧紧抱着段景忱,在翻涌的浪潮中亲昵叫人,动情时笑得温柔又破碎,不停撒娇,情话讲个没完:“谁也不能动你一下。”
段景忱握着他纤细的手腕,在上面一下下亲吻。
“继续说。”
他听话开口:“忱哥哥……”
“嗯。”
“我保护你……”
段景忱俯下身,虚虚掐住他脖子,带着几分威胁的语气:“说,喜欢我……”
山雨欲来之时,前路未卜的人难免疯癫,这一晚,宣王殿下不知疲倦,将他要了一遍又一遍,他实在承受不住一波波汹涌的浪潮,疲倦地在那怀抱中昏睡了过去。
段景忱帮他盖好被子,又在他额头上眷恋一吻,走到桌案边,提起狼毫,铺开了一纸黄宣。
不要你保护我,我要你一世平安。
灰白天空压顶,朱红宫墙内,是死一般的沉寂。
段景忱昨夜亲自写的折子已经递进去了,上面是太子贪墨的陈情。
而眼下,他在寝殿外已经跪了几个时辰了,却还未得准许面见皇上。
又片刻,高耸殿门终于开启,宦官手中拿着圣旨出来,站在段景忱面前尖声宣读:“宣王 勾结奸佞,伪造假证,构陷太子贪墨,太子念及手足之情,恳请对宣王从轻处置,现责令宣王至观云谷面壁七日,以思其过,钦此。”
段景忱抬起头,坚定道:“我要面见父皇。”
那宦官道:“皇上龙体抱恙,不便觐见,宣王殿下,接旨吧。”
已经可以确定了,父皇的病根本就没有好转,这圣旨这不是他下的,上面的玺印是有人替他盖的。
混重的脚步声靠近,不待他再说什么,侍卫片刻将他包围。
他仰头看了看灰云密布的苍穹,眼底暗潮翻涌。
观云谷地势奇特,两面峭壁夹成裂谷,幽长狭窄,因抬头只能观见一片孤云,低头只容得下一人穿行,故而得名观云谷。
绝境之中,野草毒虫横生,段景忱面壁而坐,岿然不动,一枚兵符藏在袖中,他用掌心握着,慢悠悠把玩。
做乱臣贼子,还是做他人的刀下亡魂,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这七日面壁,是太子为了死前最后辱他一次,辱他的不自量力,辱他的以卵击石。
七日之后,太子不可能放虎归山,不会让他活着出去。
宣王府。
宣王殿下勾结刑部尚书陷害太子,被软禁观云谷,府中人人自危,若是王爷出了事,那整个王府,下至奴仆,都是要受牵连的。
下人们担惊受怕,可那位在房中与王爷相依相伴的人,却安之若素。
有人私底下忍不住议论,说这棠公子当真是风月场出来的,没有心,平日王爷拿他当眼珠子宝贝,而今受了难,他竟是没有一滴眼泪。
还有说,这就不错了,起码还在府里等着王爷回来,没有弃了王爷而去。
眼泪,其实也不是没有的,看见那封信的时候,他眼眶也红了一瞬。
是段景忱入宫前的那夜给他留在枕边的。
自古皇位之争,要踏的是尸山血海,一步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今日入宫,将要面对的是千难万险,是生是死,都是他身在帝王家不得不走的路,而他是红尘俗世风流谪仙,不该卷入这腥风血雨的纷争,他已为他安排好去路,若此番能过顺利渡过,全身而退,他即刻接他回来,许他一生荣宠,若失败了,前尘往事随风散,天涯海角莫回头,殿前尸骨,不必替他收。
他捧着那泛薄薄的一张宣纸,一遍遍念那信上字迹。
“忱哥哥,怎么赶我走啊。”
观云谷阴风呼啸,七日幽闭,昔日风度翩翩的王爷已然憔神悴力。
时日到了,有人来了。
却不是来放他走的。
幽暗深谷,段景忱听着峭壁上的脚步判断来者方位,而后迅速闪身,那支朝他射来的毒箭直直插在了对面石壁上。
躲过一支,紧跟着射过来的是无数支。
太子有令,今日,宣王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