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之后,他正要带着人出发,小棠上前道:“我与总督一道进去。”
谢慈看看段景忱脸色,回道:“里面太危险了,棠公子还是在外等候。”
小棠道:“总督受了伤,一旦交手,恐难应对,我与你同去,不必商议,走吧。”
“你在外等着。”段景忱伸手拦了他一下,冷静开口。
而后对谢慈吩咐:“留一半人手给他,里面的人诡计多端,必有后路,一谈出逃,让他在此拦阻,朕与你同去。”
谢慈自然知道,这番安排是因为皇上不肯让棠公子冒险,但也算合理,他未有异议,领命道:“遵旨!”
千钧一发的时刻,没有时间来回拉扯,段景忱下完命令,众人快速行动,冲进了面前的楼宇。
满地的伤患还在挣扎,那高高的建筑在夜色中伫立发光,安静得不太寻常。
“你们,守这边!”
“是!”
“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着!”
“是!”
“你们盯住二层的门窗,别让他们从上面逃了!”
“是!”
小棠将留下的人手安排好,开始围着建筑巡查。
不太对,蛊王在这里,为什么水牢留下的气味他闻不到呢?这密林……是不是还藏了其他玄机?
“谁!”
身后一道黑影闪过,带了一阵疾风,小棠察觉到不妥,快速回身,看到黑影进入了浓雾之中,片刻消失。
“你们在这守着,随时支援皇上!”
“是!”
小棠吩咐完顾不上多想,孤身追了上去。
再次进入浓雾之中,他终于闻到水牢留下的气味了。
蛊王就在这附近,那么,那个什么蒙面人应该也跟他在一起。
小棠看不见人影,只能循着空气中的味道,放慢了脚步搜寻。
不对劲,这大雾有问题。
这不是寻常的雾,这是瘴气。
他意识到之后,赶紧进撕下了一截衣摆,围在了口鼻前。
怪不得,他方才躲避暗器时觉得行动比从前迟缓。
怪不得,训练有素的御前禁军,竟会被一群逆贼杀得身负重伤。
此地不宜久留,趁着头脑清醒,他加快搜寻,可口鼻挡住了,那水牢的气味也就隔绝了,思索片刻,他又将布条摘下去了。
他闭上眼睛,站在原地,凭着气味仔细辨别方位。
再睁开眼,眼底多了几分杀气。
他握紧了刀柄,循着确认的方向,提刀冲了过去。
对方逃的没有他追的快,不消片刻,他果然看到了两道人影。
蛊王他认得,还是狱中的那一身黑衣。
蛊王身旁的是个男子,比蛊王高上半头的身量,穿的也是黑衣,其他的分辨不清。
“逃不了了。”
小棠出刀没有给对方留活路,凌空起身,直朝着命门刺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瘴气的作用,顷刻间,他眼前画面恍惚,天地浑浊一片,没看清那两道人影是从何处消失的。
怒火一燃,他毫不犹豫地往前追,下一瞬,脚下忽然踩空,身子失了重,不知跌向了何处。
顺着陡峭的斜坡,他身子滚了下去,身下有厚厚的杂草,并没有受伤,也没觉得摔疼。
停下来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犹如身处梦中。
瘴气没有了,周围的参天古木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花林。
娇嫩的海棠花开在树上,随着夜风摇荡,与方才杀气腾腾的密林格格不入。
这是哪里?为何在瘴气之下,会有这样一方静谧之处?
头痛欲裂,小棠按住太阳穴缓了片刻。
再抬起头,发现前方又出现了一间陌生建筑。
不同于金碧辉煌的行宫,眼前的屋舍古朴雅致,静谧清幽,孤零零立在这莫名出现的花海中,有种在诱惑人的惊悚。
他不敢掉以轻心,握紧了手中的刀,朝那屋舍走去。
四周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到,屋子里黑漆漆的,不知有没有人埋伏。
他小心地推开门,月光洒进去,他看到地上有干涸的血迹。
暗红的颜色在他视野里模糊晃动,仿佛还在流淌。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
是那瘴气让他出现幻觉了吗?
他分明看见,堂中挂满了画卷,一幅一幅吊在半空,卷轴随着灌进来的风在晃动。
映着惨白的月色,那画上的人面栩栩如生。
有的在抚琴,有的在饮酒,有的在静静放空。
地上的红色痕迹是画卷上的人流下的血泪,阴森恐怖的笔触,像是恶毒的诅咒。
而每一幅卷轴上画的,竟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