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这是在神兵营外拦截到的信件,信是陆鸣将军派人送出的,信封里面装的,是大齐的城防图,以及出兵燕召的路线!”
听闻此言,小棠恍然 失神。
他设想了陆鸣逆反是被太子余党挑唆,或被朝中权臣收买,却怎么也没想过,他竟会通敌叛国。
这时,前去酒肆查看情况的禁军回来禀报:“启禀皇上,发现尸首十五具,皆为燕召人士。”
燕召人。
怪不得,刚才与他们交手,小棠只觉得他们用招诡异凶猛,十分陌生。
竟是燕召的刀法?
眼前的蒙面人只露着一双孤注一掷的眼睛,对峙着几百禁军,没有片刻的犹豫,再次举起了刀,冲向段景忱。
然而这次,皇上再没给他机会动手,在他举起刀的同时,五六支弓箭从四周一同射了出来。
那人转身躲避,却无法一一避开,砍断了两支,又闪躲过两支,还是有一支射中了他的膝盖。
他吃痛一呼,单膝跪地,挣扎了两下,站不起来。
段景忱提着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劈开了他的假面。
银色面具应声落地,后面露出来的,是一张熟识的脸。
正是陆将军。
饶是早已知道答案,小棠看到他的脸,还是心中一阵胆寒。
段景忱冷厉的声音质问他:“一国将军,为何叛国?”
陆鸣缓缓抬起头,眼底都是血色,不甘道:“是朝廷先背叛于我。”
段景忱周身升起阴森寒气,“过去之事,朕已给了你交代。”
“过不去!”陆鸣低吼着,痛苦之下,喉咙中似有鲜血翻涌。“十年耻辱,无数条家人手足性命,岂是一朝平反能还得清?”
“你想如何?”段景忱问。
“我要大齐亡,我要这荒唐的朝廷给枉死的人陪葬。”
谁的大齐?谁的朝廷?
段景忱良久沉默,问他:“在你心中,朕跟先皇和太子是一样的?”
“一丘之貉!”陆鸣哒得毫不犹豫,“你们段家的人,都是一样的货色!天下人在你眼里,都是用来牺牲利用的棋子,何时,你真正在意过我们的性命?”
证据确凿,陆鸣自己也承认,可段景忱还是无法相信。
他盯着陆鸣的双眼,想要寻找到别的线索。
“晏林军中,还有多少人叛了大齐?”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问我,我不知晓,但我相信,未必没有人同我一样,对朝廷恨之入骨,盼着国亡!”
字句铿锵,毫无悔意。
段景忱举目望天,刺眼的光线垂下,恍惚了他的神情。
大齐交到他手中的,是个危如累卵的朝堂,自登基后,他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尤其用人,更是反复思考,对谁也不敢全然信任。
若说有一人是他完全放心的,那就是陆鸣。
而今他却叛国,忠将欺君,叫君王如何不寒心。
剑刃划在地上,段景忱在犹豫。
“要杀便杀!”
皇上不忍断他性命,陆鸣却不知死活地叫嚣起来。
沉默片刻,段景忱最终还是将长剑收回剑鞘,下令道:“带回去,关入大牢,听候审问。”
“是!”
陆鸣被捆了起来,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并未多做挣扎。
小棠走到他身旁,现在说什么也安抚不了皇上的失望。
他叹息一声,对禁军下令:“将酒肆里的女子也带出来。”
方才进去查看尸首的禁军听闻这话,有些茫然,道:“启禀公子,酒肆里只有这些燕召人的尸体,并未见过什么女子。”
小棠道:“柜子里,角落里,她可能躲起来了。”
禁军道:“回公子,方才都仔细查看过,的确没有女子,除了这些尸体,也没见到活人。”
小棠面色一沉,吩咐道:“再去找一趟!”
“是!”
那负责搜查的禁军小将点了十几个人,随他一道出发,去酒肆寻人。
小棠忧心地对段景忱道:“戚小姐若不是躲藏起来了,就是被人带走了,皇上,此地不宜久留。”
“嗯,先走。”
段景忱跟小棠行在前面,带着禁军部队撤离。
奇怪,水泽驿虽然规模及得上一座小村,但毕竟只是驿站,进来的时候没觉得路这么长,也没觉得里面的建筑群落这么拐弯抹角。
出去的时候,不知为何,半天也未走到出口,绕来绕去好似鬼打墙。
“不太对。”小棠停下脚步,对段景忱道:“我们好像又回到方才的地方了。”
不远处,酒肆的幌子随风飘动,十分眼熟。
“是。”
段景忱抬起手臂,命大部队止步。
小棠想了想,回过头询问:“方才去酒肆搜查的人回来了么?”
众禁军左右看看,“回公子,未归队。”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小棠道:“进去看看!”
他与段景忱率先进去,其余禁军随在他们身后。
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十几具面容枯槁、发丝苍白的干尸,若不是身上的禁军盔甲,根本认不出这些人是谁。
桃花蛊。
“不好。”小棠慌忙看向段景忱,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就听到酒肆外的街上一声惊叫。
他赶紧冲出了门,看到站在陆鸣身后,负责押解他的年轻禁军,正背对着众人,四肢扭曲,他的身体在快速风干,青丝变白发,只用了眨眼一瞬间,还未来得及呼救,便如同枯槁的树干,轰然倒了。
他倒下之后,方才被他身子挡住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个面容天真的女孩,粉嫩的小脸生得乖巧,两只瞳孔却布满诡异的血丝,红得吓人。
那是陆鸣的女儿,陆听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