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池边,崔奉宁心绪久久不能平静,翡翠打的耳坠子在月色下莹润喜人,算着时辰,袁姑娘差不多该忙完了。
他朝着正院的方向不住张望,没看见想看的人,却在树影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一道黑影。
“谁?!”
来不及多想,他朝着那黑影追上去。
“什么人擅闯后宫?”
他紧追不放,一路追到了假山间,这时,听到身后传来袁盛榕的声音:“崔奉宁?”
“袁姑娘别过来!去叫人,有刺……”
话没说完,他便被捂住了嘴巴,不由分说拉到了假山的缝隙。
口鼻被堵着,双手反扣到身后,他惊慌地瞪着眼睛,怎么也挣扎不开。
身后那人的气息,好熟悉。
“你敢喊一句,我就把你先奸后杀。”威胁声落在耳畔,那人说完松开了他的嘴巴。
他惊慌回过头,看到了谢慈的脸。
“又是你?”他不自觉地压低声音,“你来后宫做什么?!”
谢慈轻浮一笑,“好久没见,来瞧瞧公公。”
“休要胡扯!”崔奉宁不信他的鬼话,“你为何总是暗中盯着棠公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谢慈捏住他下巴,轻轻晃了两下,“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一低头,谢慈看到他手里的耳坠,问:“这是要送给袁尚宫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崔奉宁用力耸了一下肩膀,“你赶紧滚!不然我叫人来了!”
谢慈阴阳怪气地叹息,“公公啊,本督真心怜爱你,你怎么就不知好歹呢?再骂我,日后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可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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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皇宫夜宴。
大臣们推杯换盏,心情大好,柴大人豁出老命劝谏,苦心没有枉费,皇上总算是想通了。
宴席的确是仓促了些,必要的仪式一概没有准备,不过无妨,皇上这么急迫把姜滢姑娘接进宫中,正说明二人情意浓厚,典礼嘛,再择良日补上就是。
乾清宫。
段景忱端坐在桌案旁,闭目凝神,瞧着是一副沉稳模样,实则心中焦急,旁人不知,姜滢这些日子都看在眼里。
外面的大臣在议论,还以为出了什么差错,这么晚了,皇上为何还不出去。
册封是假,却也不假,姜滢一身华服很是隆重,询问一旁的崔奉宁:“棠公子还没来吗?”
“回皇上,回姜姑娘,都这个时辰了,公子未必会到了,要不别等了,开始吧。”
段景忱端坐着不说话。
姜滢看了他一眼,对崔奉宁道:“不急,等他来。”
崔奉宁委实不太理解主子的想法,你们恩爱你们的,非等着棠公子来干什么,生怕他心里不难受吗?
但想是这么想,他一个奴才哪敢多说,躬身退到一边,应道:“是。”
那就等吧。
另一端,袁盛榕在院子里早已经准备好了,昨日跟公子确认过的,今晚的宫宴,他会入席,这都已经误了时辰了,他怎么锁着房门还没出来?
她倒是不着急,她巴不得公子直接不去了。
但若真的不去,还是要跟皇上通报一声,毕竟入席的信函是皇上特意让崔奉宁送过来的。
想到崔奉宁,袁盛榕心中微微漾起一丝波澜。
那晚是她耽搁了太久,给小棠送完了信,她到了后院池边,崔奉宁已经走了。
罢了,本就是似雾非雾的关系,不该胡思乱想的。
她兀自摇摇头,上前去敲小棠的房门,“公子,宫宴的时辰到了,咱们该走了。”
房中没有声音。
这几日都是如此,时常她来找小棠的时候,小棠都在里头闩着门,敲三回有两回是不开的,过后只拿睡着了当说辞。
可他一日比一日憔悴的面庞,袁盛榕看得清清楚楚,明眼看着他难受,他自己却不肯承认,叫人担心死。
“公子?你要是不舒服,我这就去跟皇上说,咱们不去了。”
还是没有动静。
不应该,他花了这么多心思,就是想让皇上安心接纳旁人,都到了这一步了,他再难受也会隐忍到底的。
“公子,你怎么了?你知会一声,或者开门让我看一眼,别让我担心。”
不管她怎么说,小棠就是没有动静。
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袁盛榕仔细回忆着,今天一整天小棠都没有进食水,早上隔着门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那声音就很不对劲。
不行,非得看一眼才能安心。
袁盛榕想把门撞开,下人们这会儿都去宫宴上干活了,身旁没有个帮手,她左右瞧瞧,观察着有什么东西顺手。
房中,提前备好的衣袍落在了地上,小棠没有力气更衣,连站直身子的力气也没有。
胸口被他自己揉捏得紫青,有衣料盖着,别人看不到。
“别进来……”他无助地望着门板,听见外头的人拿着重物一声声撞上来。
他想阻止,可发出的声音虚弱至极,连自己都听不清。
最后一下重击,砰的一声,门闩断了,房门弹开,袁盛榕把怀中的木桩丢在一旁,焦急地冲进来。
小棠模糊的视线看着她,想要命她离开,嗓子却像是堵住了什么,嘶哑干涩,声音根本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