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忱下朝回来已是晌午,跟他料想的一样,乾清宫没有人,小棠已经走了。
但眼前多了个箱子在地上。
他疑惑地看过去,“这是什么?”
被叫来顶班的小太监回道:“启禀皇上,这是坤宁宫的人送过来的,放下就走了,也没交代什么,奴才没敢打开。”
听到坤宁宫三个字,段景忱目色一荡。
乐安自然明白他心思,不等吩咐,赶忙上前把箱子打开了。
里头东西装得不少,段景忱扫了一遍,没一样有用的。
“是棠公子的东西!”乐安欣喜道:“奴才这就拾掇出来,晚些再去内务司瞧瞧,还有什么需要的,一并给公子送到这儿来。”
段景忱喜悦收敛在眼底,沉声询问:“他人呢?”
小太监回答道:“回皇上,棠公子早上出去后,一直没回来呢。”
乐安一听,对他吩咐道:“去了何处?快去找找。”
“不用了。”段景忱挥了挥袖,坐到书案前,“别约束他,等他自己回来就是了。”
他以为小棠钻到哪个角落玩去了,殊不知这人鬼鬼祟祟,还拉着个姑娘当垫背,正躲在内务司研究春药的用法。
“怎么都是苗疆的字啊?你看得懂吗?”
金属质地的小瓶子,上头刻着几行苗疆文,应当是药的服用方法。
可小棠问袁盛榕,她又哪里会知道,只得茫然摇头。
小棠晃了晃瓶身,里头的液体装得满满的,“这东西是直接喝的吗?一次要喝多少?”
他拔开盖子闻闻味道,有种胭脂水粉的香味儿,有些刺鼻,实在难以下咽,他嫌弃地用手扇了扇。
袁盛榕生怕他喝坏了身体,劝道:“那公公只说这药有用,怎么用他也不清楚,公子,你别乱喝吧,苗疆的东西我可是怕了……”
谁不怕,小棠才是真的怕好不好。
但总不至于进贡的东西也有毒吧,他盖上盖子,把瓶子塞进袖口,“没事,待我拿回去研究研究。”
二人找到了东西,便不再多留,一前一后出了门。
小棠忽然想起来什么,停下脚步,回头提醒道:“来都来了,你不去看看崔掌事?”
袁盛榕闻言,面色微恙,“公子你不要拿我取乐。”
好吧,姑娘家害羞实属正常,下人对食本也是遭人议论的事,小棠抱歉道:“我的不是,我不提了,你脸色也不好,回去歇着吧,不用陪我了。”
袁盛榕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没事,我随公子……”
“袁姑娘。”小棠不听她逞能,认真瞧着她,“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要跟我说。”
“啊?”袁盛榕一怔,而后错开目光,低声道:“我能有什么事,许是昨夜着凉了,面色才看着不好,那我回去了,就不随公子去乾清宫了。”
她说完欠了欠身,转头走了。
小棠望着她背影,未能猜出她因何困扰,停留片刻,便也走了。
夏末初秋,御花园花开得正盛,约会赋闲的好时节,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许久未见的人。
程鸢。
她来御花园干什么?赏花?程将军是这么有雅兴的人?
小棠正欲上前打个招呼,忽而听到不远处另有人开口:“阿鸢!”
谁?叫得如此亲密。
小棠后退身子,躲在了花丛后面,暗暗窥探。
由远及近的身影,那是姜滢?
“阿鸢!你怎么来了!”
与平常的端庄模样有所不同,姜滢蹦跳着来到程鸢面前,很是高兴的模样。
“不是你叫我来的么?”程鸢还是一贯的冷面。
“是我叫你来的啊,可是每次我找你,你都不理我呀!今日怎么回事?良心发现了?知道我要去燕召,舍不得了吧?”
程鸢平静地听她说笑,不作应答。
姜滢观量着她面色,试探询问:“还不高兴呢?”
“我为何不高兴?”程鸢反问。
姜滢道:“仗不打了,你这大将军没有用武之地了,心里记恨我呗。”
程鸢眼眸一转,懒得与她争辩,冷冷问道:“找我何事?”
姜滢负手踱步,“也没什么特别事,出关的时日定得急,我在京城留不了几天了。”
“所以呢?”
二人对视,一个赤诚,一个却冷冰冰,什么朋友情意,程将军心中根本没有这些矫情东西。
“所以……”姜滢道:“今晚程将军肯不肯赏光去我宫中呢,我亲自下厨,做几道菜给你尝尝。”
程鸢漠然,道:“你一个要出嫁的女子,我如何方便去你宫中?”
她拒绝得是义正言辞,姜滢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笑道:“你又不是男子,有何不方便之说?程将军,你拒绝人好歹找个合理的由头吧……”
她上前想要拉程鸢手,又被她躲开了。
这也太不给人脸面了。
“好,好。”姜滢放弃了挣扎,无奈道:“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相识这么多日,你我也称得上朋友,想来也是,你堂堂护国将军,怎会稀罕跟我这没用的小女子交朋友,不去算了,我走了,出关之前我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今日一别,此生不见,你保重吧。”
她说完欠了欠身,算作正式的道别,而后转身便走了。
像是料到程鸢会叫住她,她步子没有迈得很快,身形慢悠悠的。
果然,还没出花丛,程鸢便在她身后,有些呆愣地开了口:“姜滢。”
姜滢偷偷一笑,回身故作愠怒,“干什么?”
“我送你走。”
姜滢摇摇头:“这么几步路,就不劳烦将军了,留步吧。”
程鸢轻声叹息,“我送你去燕召。”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