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浔停好车,示意白临溪到了。
白临溪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墓园。
修得很华丽,门卫室看起来像个胖嘟嘟的小蘑菇,大门是浮雕铁艺,墙上爬满了玫瑰,娇艳的花朵在阳光下摇曳,芬芳馥郁。
墙上还挂了一个木制的门牌。
是月亮的形状,下面吊着小星星,以及装着千纸鹤的小瓶子,背后还有一对漂亮的翅膀,上面用可爱的字体写着——
【藏在星星里的家】
文字下面还有几个手牵手的小朋友。
“……”
白临溪步伐一顿,环顾四周,指腹摩挲着掌心,惊讶不已。
这不像是墓园。
倒像是童话里的仙境。
要不是位置偏僻,围了一大圈墙,隐约能看见墓碑,他都不会联想到这是墓园。
白临溪正出神时,喻清浔停好车,走了下车,拍了拍他的肩:“走吧,我们先进去,有些话,等进去了再说。”
男人语调温和。
手里还抱着一束雪白的玫瑰。
“……好。”
白临溪回归神,注意到男人手里的玫瑰,怔了怔,暗中感叹。
这玫瑰是送给自己的么?
喻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啊。
见喻清浔已经走远,白临溪勾唇轻笑,迅速掩盖住情绪,迈开腿跟上。
两人刚走到蘑菇小屋,门就从里面推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带着顶帽子,手里拿着锁,见到喻清浔后招手一笑。
“喻先生,您来了。”
喻清浔点头,笑容温和:“嗯,辛苦了,老周,麻烦给我们开一下门。”
“好勒。”
老周注意到白临溪,目光停留了几秒,面露惊讶,一边掏出钥匙,一边感叹:“这孩子是里面那位的兄弟吧?”
白临溪:“……”
不。
叔叔。
我诈尸了哦。
白临溪面露微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偷摸摸在心底嘀咕着。
一旁的喻清浔轻轻点头,帮白临溪认下了兄弟的身份:“嗯,带他来见见哥哥。”
老周笑了笑,没再多问什么。
他打开锁,将浮雕铁艺门推开,突然想起什么,又感叹了一句。
“对了,喻先生。”
“最近喻少也有来过,不过没像之前那样发呆了,也没带酒,就只是待了一两个小时,就匆忙走了。”
“走的时候,还笑着呢。”
白临溪垂着眸,没吭声,隐约猜到了某个大傻逼为什么笑。
大概是认定了自己重生了。
忙着回家开屏。
喻清浔听到老周这样说,神情浮起欣慰,他看了看白临溪,目光略复杂,片刻后,谢过老周,带着白临溪走了进去。
等进去一看。
白临溪目光一扫,原本正在找自己的坟,却注意到……
这里的墓都是很小巧。
墓前放着基本上都是汽车模型、洋娃娃等小孩子的玩具。
他又扫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
果然。
这里长眠的都是小朋友。
“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喻清浔一直在观察白临溪的神情,见他面露惊讶,摇头淡淡一笑,一边带着他往前走,一边缓缓说道:
“这里葬的都是夭折的孩子。”
“你知道阿淮当初为什么选这里么?他说,怕他的小玫瑰太孤单,想有人陪他,看他跳舞,又怕普通的墓园有恶鬼坏蛋,所以……”
“他选择了儿童墓园。”
“让他的小玫瑰不再孤单,拥有一群天真可爱的小伙伴,以及小观众。”
白临溪心中一震,感觉这一瞬整个人都撞在了柔软的云层里,暖意涌入心间,仿佛被春风吻过了额头一样。
没想到……
那傻逼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啊。
白临溪有些酸,恍惚间,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被水雾遮掩。
他不想被喻清浔看出异样。
于是低下头,舔着唇深呼吸,掐了掐掌心,默默将泪憋回去。
白临溪心里乱成了一团。
头都快炸了。
这时。
身旁又响起了喻清浔温润如玉的声音。
“在前面,就快到了。”
白临溪眼睫轻颤,假装打哈欠,实则偷偷抹一下眼眶,这才抬起头,看着喻清浔的背影,轻轻应了一声。
“好……”
声音略有些飘忽。
白临溪咬了一下唇,咽了咽唾液,跟着喻清浔拐弯,问道:“之前,喻疏淮经常来看望林寻溪吗?”
“嗯。”
“最开始的几天还睡在了墓地,脚打着石膏,一瘸一拐的在周围种花。”
白临溪沉默。
心莫名又被刺了一下。
傻逼。
要是腿废了完了。
喻清浔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白临溪,捕捉到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心疼,笑道:
“当时阿淮晚上也睡在这里,也没个被子,还是老周帮他拿个毯子,可不吃不喝怎么扛得住,熬了三天,就发烧饿晕了。”
“最后……”
“我接到电话赶过来把他捡回去了。”
白临溪眸光微动,点了点头,没有对男人傻逼又深情的行为评价。
这时。
喻清浔把手里的玫瑰递了过来。
“小溪葬在中间,抬起头,一眼望去最高的那个墓碑,你去看看他吧。”
“看完过后,再决定……”
“是留还是走。”
白临溪接过了花,愣住,下意识反问:“是留还是走,什么意思?”
喻清浔推着眼镜,银框反射着阳光,俊美的脸庞线条柔和,眼神却带着忧愁,他张了张嘴,缓缓说道——
“阿淮说,你就是林寻溪,但人死了,怎么可能复活呢?他又给自己虚构了一个梦,一个重拾珍宝的美梦。”
“作为家人,我也挺为难的。”
“想敲醒他,将他拉回现实,可这次跟两年前不一样,阿淮是开心的,幸福的,向着阳光步步好转的。”
话音一顿。
喻清浔抬起眸,目光落在白临溪身上,眉头微蹙,神情复杂。
“可谁又希望做别人的替身呢?”
白临溪微怔,轻轻咬唇。
喻清浔上前两步,抬起手,落在白临溪肩上,拍了拍,语重心长道:
“我今天把阿淮的过去说给你听,就是想你知道,他心里住了一个人,很难代替,如果你想试一试,我会为你加油,如果你想离开,我也不会阻拦。”
“离开,让阿淮接受现实。”
“还是留下来,陪他做梦,由梦过渡到美好的未来。”
“选择权,在你。”
四目相对,白临溪心突兀地跳了一下,脑海里浮现了有关喻疏淮一幕幕画面。
他猩红着眼帮他摁在地板上强暴。
身上带血,眼中含泪。
他病态地吻上了木偶的唇。
眼神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