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只不过下得更小了。
将斗笠摘下,脱下蓑衣,六子沿着走廊来到西侧院,和捕头周泉打了招呼后走进堂中。
钟烁道:“不着急,喝口茶再说。”
一旁的衙役连忙过来倒茶。
六子行了礼后,才走过去喝茶。
茶是温的,六子喝的很快。放下茶杯,六子看了看堂中站着的衙役,面露难色。
明白六子的意思,钟烁看向贾浩仁:“贾兄可否让衙役先退下?”
贾浩仁也反应过来,笑呵呵地说道:“钟老弟不用如此客气,以后在安宜县,你的意思就是本官的意思。”
周围衙役诧异地看了一眼钟烁,他们没想到县令大人和他如此要好,竟然连一县的权柄都可以分享!
若是他们知道钟烁的身份,也就不奇怪了,那可是江淮盐运督察使,能够掌控贾浩仁生死的大员!
等差役都退下后,六子才开口:“少爷,大人,小的去曹家后门蹲守,果然看见一人鬼鬼祟祟地从曹家出来。那人很谨慎,出门后便低着头上了马车。小的跟了他一路,最后见他走进了谢府。”
贾浩仁皱起眉头:“谢府?哪个谢府?”
“小的向四邻打探后得知,那个院子是县丞谢大人的。”
贾浩仁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呢?谢明远怎么会和曹化新勾结在一起?”
钟烁想了想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若不是县衙内有人接应,郑黑子怎么可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中了毒?”
贾浩仁皱眉思索,感觉钟烁说的有些道理。
钟烁继续说道:“其实我让六子去曹家蹲守,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你离开房间后,郑黑子说当时曹化新在后花园宴请杨弘方时,酒桌上摆放着三副碗筷。试想,在安宜县有资格和杨弘方、曹化新坐在一起赏花的会是谁?”
“竟还有这等事?”
贾浩仁略微沉吟:“在安宜县这样的人的确不多,但其中一定有谢明远。”
其实郑黑子中毒后,钟烁第一个怀疑的是贾浩仁,可六子观察了他一夜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得知春草死时现场很有可能存在第三人后,钟烁才让六子去曹家后门碰一碰运气,没想到正好撞上谢明远。
钟烁神情严肃,双眼微眯:“若第三个人真的是谢明远,并且谢明远既然有胆子将顶头上司逼死人一事报给扬州府衙,那曹化新为什么说当时没人敢阻止杨弘方?难道是谢明远放任不管,有意扳倒杨弘方,好让立下功劳的自己坐上县令的位置?”
“可是刚才询问曹化新时,他又为什么说将杨弘方押到县衙交给谢明远处置?难道谢明远当时根本就不在曹家?是郑黑子在说谎还是曹化新言语不实?说谎的人究竟在隐瞒什么?”
贾浩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钟老弟的意思是杨弘方的案子另有隐情?”
钟烁点点头:“有这个可能。杨弘方被押入大牢前住在哪里?”
“我没留意,不过周泉可能知道。”
贾浩仁朝门外大喊:“来人,将周泉喊来。”
没多久,周泉匆匆走进来。
贾浩仁看向周泉:“前任县令杨弘方之前住在哪?”
周泉拱手道:“杨弘方就住在县衙后院。”
贾浩仁感到诧异:“他没有购置宅院?”
周泉摇头:“没有,杨弘方上任时只有他一人前来,因此县衙也住得下。”
贾浩仁苦笑一声:“连仆役都不带,甚至还没钱购置宅院,如此清廉,那杨弘方倒真有可能是被诬陷的。”
听了这话,周泉不禁愕然,脑子一片空白,他从没想过杨弘方可能被人诬陷。
损失一位清官,钟烁感到一阵惋惜:“带我们过去看看他的房间。”
“是。”
站起身,几人朝着县衙后院走去。
钟烁边走边问:“除了杨弘方,那间房子还有其他人住过吗?”
周泉道:“没有,那是专门给县令大人和县丞大人准备的房间,绝不会给其他人。”
钟烁点了点头。
周泉忽然想起来门还锁着,连忙说道:“大人、先生稍等,小的去拿钥匙。”
贾浩仁道:“去吧。”
很快在周泉的带领下,几人来到房门前,门上已经挂上一层薄薄的灰尘。
周泉右手拿着钥匙就去开锁。
可下一秒周泉皱眉,一脸疑惑:“怎么钥匙插不进去?”
周泉弯下身子,掰着门锁看了看:“锁孔怎么跑到这边了?”
钟烁下意识地问道:“这锁是谁锁的?”
周泉不假思索地回答:“是将杨弘方押往扬州的那天,小的亲自锁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