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上堆满了一层一层的蜡泪,蜡烛在静静地燃烧,将房中三人的影子映在墙上。火苗时不时地晃动几下,使得墙上的影子摇摇晃晃。
钟烁目光深邃:“你手中的弥勒六经在哪?”
喘了口气,周远山才回答:“就在我夫人首饰柜子里的暗格中。”
钟烁冷笑:“你藏的位置倒是挺有意思的。”
周远山对此颇为得意:“当然,如此重要的东西肯定是要藏在隐秘的位置,即使家中遭遇盗贼,也一定会被一旁的首饰吸引,根本不会想到柜子里面还有暗格。”
收起笑容,钟烁一脸严肃地说道:“咱们言归正传,你是怎么想到通过劫掠盐船来谋利的?又是如何构建利益网的?”
周远山眨眼想了想:“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因为船工操作失误,转运食盐的官船不幸撞在鸽子口的河堤上,官船倾覆,船上的食盐也落入水中。我本以为食盐落水,必定会消失殆尽,可没想到在樊良营救援的过程中,竟然在舱室中发现了残存的食盐。”
“但水兵并没有将发现的食盐上交,而是偷偷藏匿起来卖给私盐贩子。就在他们交易的时候,高邮县的陈有德带领县衙衙役将他们一网打尽。因他们贪墨的食盐足够判死刑,因此陈有德将此事写成公文呈交刺史府。”
“当我看到陈有德的公文时,心中欢喜,因为当时恰好朝中有位贵人想要拉拢我,并希望给他提供银钱。俗话说朝廷有人好做官,于是我便将此事告诉了护河司使罗宝亮。我们二人一拍即合,定下了劫掠食盐的计策,同时拉拢各县贩盐大户,让他们帮我们贩卖,并将所得银钱按比例分成。”
钟烁强忍怒火,咬着牙说道:“朝中那人究竟是谁?”
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日子的周远山咧嘴笑道:“五皇子!”
闻言,钟烁心神俱震,他瞪大了眼睛,心脏剧烈跳动,好像下一秒就会从口中蹦出来。
六子脸色大变,脑海中浮现五皇子和煦的面容,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荼毒江淮百姓的幕后元凶竟然是五皇子!
“不可能!”钟烁下意识地否定。
周远山冷笑:“就像你说的,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是秘密,总会有泄密的那一天。”
钟烁皱眉:“空口无凭,你可有什么证据?”
周远山一脸从容:“当然有,我书房柜子里面的暗格中放着一本账册,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每一次劫掠盐船所得的银钱数目,以及每人所分的银子多少。”
钟烁右手握成拳,咔咔作响,手上的血肉变得煞白:“六子,去告诉宇文兄带人在此好好看守,决不能出现意外。”
“是。”六子转身离开。
等到房中仅剩下钟烁和周远山,钟烁压低了声音问道:“朝中那人真的是五皇子?”
感受到钟烁那灼灼目光,周远山心脏狂跳,但是表面上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当然,如今我是将死之人,又怎屑于说谎呢?按你所说,曹化新犯事被你缉拿,然后就被人灭口。现在也是一般模样,我也是案发被你捉拿,你觉得我还有命活么?”
略微沉吟,钟烁继续说道:“你知道是谁动的手?”
周远山哈哈大笑:“你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何必再开口问我?”
钟烁沉默,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诚如周远山所说,听了周远山所说的关于弥勒六经一事,钟烁心中已经对暗害曹化新的人有了初步判断。
长叹一声,钟烁轻声呢喃:“行人司。”
没多久,宇文耀就带着衙役和数名千牛备身来到房间:“放心吧,这里就交给我,除非我倒下,否则周远山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钟烁并没有将弥勒六经的内情告诉宇文耀,他觉得知道此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一旦被行人司得知,恐怕会立刻遭到灭口。
“多加小心。”
说罢,钟烁带着六子离开。
回到房间后,六子给钟烁倒茶后便出去了,待在旁边的房间中等待钟烁的吩咐。
钟烁靠在椅子上,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地沉思着,一旁茶杯中悠悠地飘出一缕缕热气,时间缓缓流逝。
许久,钟烁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波动,钟烁从包裹中取出曹化新的那本弥勒六经。
经过一番琢磨,钟烁在经书中发现了线索,他用匕首挑开封装的线条,将夹层中的纸张取出,然后轻轻地将折叠的纸张展开,借着烛光,钟烁仔细阅读上面的每一个字。
曹化新是这样写的:宫城之变发生的那天晚上,在御史台的铜匦中发现了揭发太子联合丞相张鸿文、大将军皇甫擎起兵谋反的密报。
铜匦,相当于现在的检举箱。
御史台值守的官员看到告发信后,立刻进宫将此事告诉老皇帝。
得知此事的老皇帝非常愤怒,以致于气得当场口喷鲜血,差点昏死过去。
曹化新,也就是当时的内侍陈鑫,吓得连忙出声提醒:“陛下,当务之急是要如何处理此事?”
老皇帝强撑着身体来到地图旁,查看大将军皇甫擎所率边军的位置。
老皇帝边看边问:“丞相和皇甫擎是什么关系?”
见事情非同寻常,殿内众人皆闭口不言,唯有曹化新开口道:“丞相大人是大将军的姑父,皇后娘娘是大将军的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