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元宫外那抹身影,像是已被世间遗忘......
裴子御一直跪着,哪怕全身早已是没了知觉,可他依旧跪着,任由皑皑白雪覆遍了满颊。
那殿中的嘈杂似乎都与他没有关系,他依旧跪着,就像是要执着的要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裴大人......下官还是遣人送您离开吧,陛下她......今夜怕是腾不出时间见您了......”
潘宜灵守在那尚元宫的门口,望着如同枯石一般的人儿,语气中竟是怜悯。
可裴子御仍旧像是初时的模样,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的跪着......
也许他早已知道,若是今夜得不到只言片语的回应,从此以后,他便再无机会。
“唉......裴大人,何必呢?”
是啊,何必......
世人都知道他裴子御心悦女帝,可世人如今也该知晓,女帝心中已另有其人。
可十多年他都等了,这短短的一夜又算的了什么。
他低着头,想浅浅勾出一抹笑意,可奈何面上似乎也没了知觉,也不知道,若是她肯见了,莫要惹她嫌弃了才好。
他微微抬头,透过明暗交错的光,试图去寻那抹可叛他生死的人儿,可恍恍惚惚间,他只是模糊的看着那抹身影片刻不离的守着那个人。
大约是视线越发模糊,他终是沉默着低下了头。
“裴大人!!裴大人!!快来人啊!裴大人晕倒了!”
......
记不清到底是多少年前了,也许也是不想记得的那么清楚,反正这一生,他只愿记得那么一个人,所以不论多少年,也都没什么关系了。
那年,裴府被人诬告,贪赃枉法,权权勾结,年幼的他彼时还在宫中伴读,根本不知道家中的变故。
只是少年稳重又敏感,自然是察觉到了周遭异样,那时候与裴家交往过的世家大族里的子弟,都在有意无意的孤立他。
大约是承了家族里的令,曾经那些或真或假的玩伴,一个个对他都避而远之。
他是太子伴读,自然是拘在了这皇城一方天地中,没什么自由,也没什么选择。
可就在他沉默着试图是接受如今的不一样时,那抹红色的身影,就这样出现了,带着几分高傲,又像是洒脱无束。
被困在绝境中的孤雁,就这样,看到了他向往的天空。
她该是被陛下娘娘强压着来了学堂,白日里,他坐在她的身后,时常看到的都是她打着瞌睡的背影,有时候望着望着,竟是忘记了夫子在讲什么。
好在,他从小就通读四书五经,夫子点他回答的时候,才不至于在她面前出糗。
也许答的还算顺畅,夫子每每夸赞他的时候,他的视线总是不自觉的望向那个从未回头看过的,金贵的人儿。
她行事向来张扬,困了就是困了,任凭夫子反复寻了陛下和娘娘讲了无数次的礼教,她仍旧照睡不误,下学堂的时候也总是第一个离开。
其实他觉得她比他聪明多了,因为每次跟夫子理论的时候,她总能将夫子气的吹胡子瞪眼,又讲不出半个字来,最后只能以一句,谬论,结尾。
学堂不是她喜欢的地方吧,因为每每在教习场的时候,她总能打败一众男儿,拿得榜首,然后再毫不在意的将奖赏随意赏给旁人,说一句,真没意思。
所以,小小的裴子御,总是在思考,什么是有意思呢?
他也得过她的赏赐,是一把上好的弓箭,旁人视若珍宝的东西,她似乎从来都不在意,自然,他,她也从不在意。
想必,要不是他整日里跟在太子身边,也许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年少的暗自心动,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离别戏。
他还记得,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在四下无人的花园假山,他久久未得家书,终于是忍不住寻了个无人的角落,懦弱的偷偷哭泣。
那时候,她似乎是甩开了那些下人们,一个人爬到了假山上......偷鸟蛋......
她第一次注视他的时候,她与他之间隔了一座假山的高度,她只是喂了一声,从怀中,丢给了他一方锦帕,说了句。
“你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