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裕生面无表情地站在车后面。
后备箱大开。
两只五花大绑的螃蟹肚皮朝上,颜色灰败,一点即将消失的泡沫正在融化。
顾裕生不死心,又戳了下突出的螃蟹眼睛。
没缩回去。
他的螃蟹,鲜活的,在超市现绑的螃蟹。
死了,死得透透的。
顾裕生心中忧愁地叹了口气。
吃不了了,得扔掉。
陆厝也在旁边看着:“不能吃了吗?”
“嗯。”
螃蟹只能活着下锅蒸。
“原来如此,”陆厝淡淡地说,“长知识了。”
顾裕生原本还沉浸在螃蟹死了的痛苦里,这下又增加点新的难过,小白花的生活技能差劲到了如此地步吗,居然连这样普通的常识都不知道。
怪不得会被连骨头地啃干净!
他想了想,还是从塑料袋里掏出个东西,在月色下撕开塑料锯齿,小心翼翼地掰开。
一枚月饼。
散装的。
看起来就充斥着廉价的气息。
“中秋快乐。”
顾裕生递过去半块:“尝尝?”
陆厝接过月饼,没有直接放在嘴里:“谢谢,这是什么馅儿的?”
“不知道,”顾裕生诚实地回答,“超市赠送的。”
他买了桶花生油,这枚小月饼就是被胶带缠着绑上去,买一送一,促销的。
咬一口。
哦,五仁的。
很扎实的口感。
“我不吃这个味道,”陆厝手里还掂着那块月饼,“太甜。”
这种甜腻腻的糕点类,他都不是很喜欢,嫌噎得慌。
顾裕生已经把剩下的全部塞嘴里了,闻言就笑笑:“没事,那再给我吧。
他朝陆厝伸出手。
没戴眼镜,嘴角还有一点点的渣。
像白瓷上落了点尘埃。
陆厝顿了顿,还是慢慢地咬了口月饼。
顾裕生:“哎?”
你不是不吃吗?
山猪吃不来细糠,感受不到五仁月饼的美味很正常啊,别浪费,他自己再吃掉就可以了啊,没品味的东西!
居然又拿回去吃了起来。
估计是饿了。
那可不,都十二点多种了,今晚折腾的时间不短,顾裕生有点纠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没了眼镜,开车回去的话稍微有点不安全。
可他的犹豫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嚓”,周围瞬间亮了那么一小下。
很迅速。
如若不是天生比旁人更敏锐,是无法发现这一小小的变故。
譬如陆厝,还在慢条斯理地吃那枚月饼。
吃相很秀气,干干净净的,最后嘴巴上一点残渣都没有。
“谢谢,”他冲顾裕生笑了下,“那我不能再打扰你了,我上去了。”
顾裕生慢慢地开口:“那……你好好休息。”
“好。”
“明天还要去超市打工吗?”
陆厝笑得很温柔,眸子里波光潋滟:“是的。”
顾裕生别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跟人招手道别后,就上了车。
只是从倒车镜里看到,那个身影越来越小。
农历八月中的天,晚上已经很冷了,陆厝也就穿了件单衣,但坚持着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直到车辆消失不见。
顾裕生收回目光,盯着前方的红灯看。
绿灯了。
道路空旷又寂寥,长长的车道上没有一辆出行的车。
又变成了红灯。
在灯光再次变换时,顾裕生终于转动方向盘,调转车头。
刚刚有人在偷拍。
应该……是傅家人的手下吧。
那他在停车场转几圈,即使遇到了傅明灼,说不定也能为陆厝说上两句话。
树影婆娑,随着风而发出连绵的沙沙声。
果然学生们都放假回家了,这处快捷酒店也太过偏僻,晚上静悄悄的,除了枝桠摇晃,没有任何声音。
顾裕生下车,直接走进了宾馆。
前台的小姑娘已经开始打呵欠了,从一楼大厅到电梯间,都静悄悄的。
一直到在陆厝所在的楼层停下。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
顾裕生站在原地,没动。
没有看到跟随的黑衣人手下,而是两个吻得难分难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