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咋的啦!我这个女人不一直跟着你们吗?别一竿子打落一船人!”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我向你道歉!你确实跟她们不一样。”
邵勇一本正经地跟春杏检讨。春杏若有所悟,扑哧!笑道:
“我咋跟她们不一样啦?”
“你不是女人!”
邵勇见春杏要急,伸手来打自己,忙转换口气道:
“你是我们心中的女神!怎是她们这些庸脂俗粉可比的。”
邵勇的话,听得春杏心花怒放,满脸得意。
转出高档商品区,三人站到商场中间的柜台前。春杏指着T恤衫和薄款牛仔裤,喊售货员:
“看他们俩身材,拿二套过来。在哪里可以试衣服?”
柜台围成了圆圈,四周都有顾客在挑选。两个女售货员忙碌着。听到春杏叫自己,一个四十岁上下,三角眼,鼓嘴的女人走过来,刚站定,就筋起了鼻子,瞪着三角眼,撇着嘴,摇着手在面前狂扇,怪声怪气道:
“哟!你们身上什么味啊?干苦大力的吧!兜里有子吗?也敢来百货商场买衣服。”转身离开,“这里没有适合你们的衣服。想买衣服到外面的地摊去买!”
听了鼓嘴女人尖酸刻薄的话,周围的顾客都把目光投向邵勇、连双和春杏。春杏还好,穿着时尚得体,可邵勇和连双,上身背心因为油汗的作用,说不上是什么色。裤子皱巴巴的,加上身材高挑壮硕,确实不像有钱人。
“大姐,怎么说话呢?你有货,我们就有钱!”
春杏迎着众人轻蔑的目光,气愤地责问鼓嘴女人,也是向看热闹的顾客示威。
“小妹,我不是瞧不起你这俩朋友,可你就是买了,他们也没地方穿不是?”再次把目光锁定邵勇和连双,“这么贵的衣服,穿在他们身上,也是糟蹋。咱家爷们要穿,我都没同意。”
鼓嘴女人看春杏穿戴气质不俗,拉过话头,好心劝慰。
“你家你做主。我们买与不买,你就不用操心啦!”手指一点,“把那几件都拿过来。”
春杏态度坚决,不容更改。鼓嘴女人被一个小姑娘抢白,嘴里发苦,心里发火,一扬眉头,瞪起三角眼,尖声道:
“试可试,上身就得买。要不,衣服脏了,我们卖谁?”
“这位大姐,按照我们俩的身量,把刚才我朋友手指的那几件,都拿过来打包,我们拿回家里试。”
不想让春杏言语上受委屈,邵勇抢过话头。
“那可不行!你们拿回去,弄脏了怎么办?调换了怎么办?拿走,就不能退!”
鼓嘴女人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从薄薄的两片嘴唇里吐出来。
“好!就照你说得办!打包吧!”邵勇回头对着气呼呼的春杏笑道,“让她开票,我们付钱。”
“不试试吗?买回去不合适,咋办?”
春杏着急地看着邵勇。
“我们俩的身材,你还没有信心吗?天生的衣服架子!”
春杏上下打量邵勇和连双,确实如邵勇所说,哥俩还真是要型有型,要貌有貌,活脱脱俩大帅哥。春杏转身吩咐鼓嘴女人:
“就按我朋友说的办,开票吧!”
……
仨人拎着大包小裹从商场出来,到碧海云天去洗澡。简单冲洗了身体,换上新衣服,邵勇和连双站在春杏面前,玉树临风,一团英气,简直如同换了两个人。春杏暗自感叹:真是马靠鞍装,人靠衣装。行头换了,人也换了。
春杏对自己挑选的衣服效果非常满意,欢天喜地带着邵勇、连双哥俩拦了辆出租车。到了红绿蓝夜总会,三人并肩往里走,踩着红地毯,上了台阶。换了装扮,歌舞厅门口的礼仪,这次非但没有刁难拒止,还非常客气,把三人导引进大厅。
红绿蓝夜总会并非像它的名字那样,只是一个唱歌跳舞的所在。它的一楼举架有四米多高,建筑面积上千平,中间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四周是厨房和大大小小的包厢、餐厅。二层中间挑空,挂着一盏价值百万的水晶大吊灯。
二楼挑空处加装木雕围栏,围栏旁是三四米宽的过廊,过廊里面是包间。三层、四层、五层,中间都是一间酒吧厅,隔着回廊,四转圈和一、二层的设计一样,都是套房。有的标着棋牌室,有的标着歌厅,有的标着健身房。红绿蓝夜总会是鞍阳最大最奢华的娱乐综合体。这里吃喝嫖赌抽,无所不包。
邵勇、连双和春杏被让进二层的玫瑰厅。
酒至半酣,门被猛地踢开。三人齐齐皱眉,甩头向门口看去。连双呵呵笑道:
“树林里放屁——凑巧!怎么是你小子啊?过来喝二杯!”
来的不是旁人,大家都认识,南大洋的金晓阳。金晓阳社会上混了两年,没混出什么模样,打算重新回厂里。舅舅心疼外甥,考虑他在社会上闯荡些日子,心性该稳了,准备提拔他当销售厂长。
金晓阳也不苶,为了铺垫人脉,特意把人拉到鞍阳,在红绿蓝招待厂里几位主管。推杯换盏,喝得昏天黑地。金晓阳喝酒似鲸吞,镇住了几位客人。出于好奇,一位主管问晓阳有多大酒量。晓阳嘴角滴着酒液,红着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几个主管不解其意,试探着问:
“一杯?”
晓阳摇动手指,拒认。
“一瓶?”
晓阳还是摇动手指,鼻腔里哼出酒气。
“一提?”
晓阳这次不仅摇手,头也跟着晃起来。
“一箱?”
一个主管瞪着要吃人的眼睛,失声喊叫。
“呕!一直喝!”
晓阳打了个酒嗝,嘴角上提,帅气的国字脸上,带着一抹藐视一切的微笑。
席间金晓阳上了趟洗手间,喝得迷迷糊糊,结果误打误撞,走错了房间。晚阳醉眼迷离,看着包厢里的三人,眨眨眼皮,晃晃脑袋,摇晃着走到桌前。
连双找了杯子,满了一杯啤酒,递给晓阳。晓阳接过,随手摔在地上。
“啪!”
一声脆响。碎玻璃和金黄色的酒液四溅。把众人摔得心头一紧,面沉似水。晓阳却看也不看,指着邵勇骂道:
“我妹妹——算瞎了——眼啦,看上你——这个花货!”
前被晓阳无端打脸,连双气撞顶梁。晓阳毫无歉 意,借酒盖脸,撒疯,后骂邵勇。是可忍,孰不可忍?连双哪还忍得,探左手,一把薅住晓阳前胸,顺势一带拉至身前,怒问:
“你丫的,骂谁呢?”
“没骂你!连——双,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晓阳团着舌头,翻着醉眼。
“邵勇是我哥们,你骂他,就不行!”
连双手上再用力,瞪得眼角欲裂,右手攥起了拳头。
“不——行,你能——咋的?”
晓阳脖子向后拗着,嘴却硬着。
“我打你个不长眼的!”
连双张开右手,眼见拳头变巴掌,抡起肌肉疙瘩暴起的胳臂,就要往晓阳的脸上招呼。
邵勇赶忙伸手拉住连双,焦急道:
“连双,快撒手!晓阳喝多啦!别跟他一般见识!”
“喝多啦!我还喝多了呢!酒喝人肚子里了,还是喝狗肚子里啦!”嘴像喷壶,唾沫溅在晓阳脸上,“都说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这么多年,他哪一回不是暗中算计,”看向邵勇,“可你还护着他。他知道好?领过情吗?”
“你先撒开手,他喝多啦!听哥的,先放下他。有话咱等他醒酒了,跟他好好说。”
邵勇伸手来掰连双抓晓阳胸口的手。连双用力一搡,晓阳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好!很——好!你俩——跟我――唱――唱―― 双簧,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我告――诉你们,我——金晓阳——眼睛——揉不得——沙子。刘春杏——跟你——啥关系?别蒙我——看不出来!”
“金晓阳,我刘春杏未嫁,他邵勇未娶。我和邵勇是啥关系,你还真管不着!”
一直在旁边看着,没吱声的春杏,这时爆发了。她甩了甩披肩长发,翘起尖下颌,气得小脸一阵红,一会白。
“我还——管定了!只要我——金晓阳——有一口气,我——就不许你们——这对狗男女——欺负晓丹。知道吗?晓丹——是我妹子,亲——妹子!”
包厢里一闹,惊动了楼层经理。经理是个年轻人,领着俩保安匆匆过来,看坐在碎玻璃旁边的金晓阳,忙使了个眼色。两个保安上前,俯身把金晓阳搀扶起来,检查了下,没发现有伤,冲经理点点头。经理很会做人,歉意地赔笑道:
“这位客人喝多啦!打扰了各位。大人不记小人过。”使眼角,让服务员满了杯酒,“我代这位客人敬杯酒,算是赔罪。我先干为敬。各位要是看我诚心,就陪着喝了这杯。”举起杯,一仰脖,一杯酒下肚。酒杯反转,滴酒不洒, “一会儿,我让服务员加一提酒,算是我们红绿蓝一点意思。有时间多捧捧兄弟场子。各位慢用,各位慢用!”
经理带人搀着金晓阳退出了玫瑰包厢。邵勇、连双和春杏也没了喝酒的兴致,草草扒了口饭,离开红绿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