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的反叛是反叛,您说的抗争是抗争,这在小说中体现的非常明显,也确实能够感受到主人公贾宝玉的格格不入,他对世俗功名的排斥,对那些野蛮男人的斥责,都是他反叛的集中表现。但通过这样的一个人物角色,去达到读者的认可,还真需要一定的功力,有些困难!”
嘉伦听了曹雪芹的分析,勉为其难地附和着,
“我记得在小说里有这么一个片段,宝玉先用树枝在地上扣了一个坑,然后抓了一些夫妻蕙和并蒂菱的花瓣铺垫起来,最后撮土掩埋。这不明明一个男版的宝玉葬花吗?这跟那黛玉葬花有啥区别?一个大老爷们儿这么多情,有时还哭哭啼啼的,一点儿阳刚之气都没有,简直让人受不了!这跟项羽的力拔山兮气盖世简直无法比拟,那才是爷们,即使流出来的泪都是英雄泪,能让世人感叹!”
“还有,在描写秦可卿生病这段,凤姐带着宝玉去探望,宝玉竟然在病床前哭泣起来。还有就是宝玉因为晴雯生病想到了海棠花之死,认为是一种应验,宝玉心情不悦,哭哭啼啼。这些都被人笑话为婆婆妈妈,简直就不是一个男人的作为!”
说到这里,嘉伦似乎又感觉义愤填膺,话语越来越多,收不住了,
“《石头记》里有这么一个片段描写,两个婆子在聊天唠嗑的时候说出来,借婆子的口来诉说宝玉的性格特点。宝玉经常在没人的时候自哭自笑,看见燕子跟燕子说话,看见鱼跟鱼说话,看见星星月亮长吁短叹,自顾自地在那嘟嘟囔囔。所有这些,根本看不出一个男儿应有的作为,只是磨磨唧唧,好生烦人!”
“身为男人,本就应该坚强无比,独挡一面,男人是来主宰世界的,是来打拼世界的,是来保护女人的,必须要有一种硬汉的形象,做男人就应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做一个无愧于世间的大英雄,这样才能驾驭世界,才能撑起这个家。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儿女情长,不能总展示给别人,自己内心最柔弱的地方。像他这样温情脉脉、甜甜蜜蜜、柔情似水、情感细腻的人,注定不会被他人所认可。应该把他形象扭转一下,多跟其他男人接触,多交几个哥们,聊一聊,侃一侃,喝喝酒,吃吃饭,谈论一下国家大事,分析一下当局形势,让老婆孩子们过得好一些,自己出去有面子,这才是王道!”
“现在民间流传的只是《石头记》的前八十回,后面具体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您可以趁此机会把贾宝玉的形象更改一下,前面是因为他年龄太小,所以需要人的呵护,可后来贾府的一系列遭遇,应该让他成熟一些,真的可以安排他考取一些功名,实现贾家中兴,这也未为不可。总比他看破红尘,出家当和尚强,弄的结局如此凄惨,让人看后心生怜悯!”
听了嘉伦的这些话,曹沾很是疑惑,
“考取功名?实现中兴?看破红尘?出家为僧?你这些设想挺大胆啊!这就结局凄惨啦?这就心生怜悯啦?在我的预设里,贾宝玉最终是贾府没落,他会沦为街头乞丐的,瑟瑟寒风中孑然一身,那才是尘归尘土归土呢!”
嘉伦忽然想到,《红楼梦》的后四十回是高鹗先生续写的,曹雪芹自己是不知道的,贾宝玉的结局也是别人设定的,估计跟他的想法会有些背离,今天竟然听说,他把贾宝玉最后安排成一个乞丐,那简直是太破天荒了!
难以置信!
听了曹雪芹的这些渗透,嘉伦更是感觉好奇,他特想知道原着的后四十回是如何书写?不是说被脂砚先生收存了吗?那书童伽罗就应该知道啊,何不找他去问一问?讨来欣赏欣赏。
想了这些,嘉伦就心生旁骛,跟先生的交流也就经常走神,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曹沾一见这小后生有些倦意,便不再跟他过多交流,草草收了话,便结束交谈。
嘉伦一见先生收了话语,也就不再过多言语,将房中暖炉炭火烧的旺些,便起身告辞,回到自己屋内。
时间尚早,闲来无事。
嘉伦隐约忽听有女子哭泣之声,斯斯索索,不是很清晰,若隐若现,但确实有人在哭泣。
嘉伦很是好奇,赶紧起身到门外细听,发现声音好像是从隔壁传过来的,他来到骆臻的房门前,仔细听了一下,确实,里面有女子低声啜泣的声音,虽然有些低沉,有些微弱,但因为嘉伦与骆臻临墙而居,两人的卧室一墙之隔,门挨着门,自然就听的比别人清晰真切。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