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就是慈云寺。二审早通传长老,这时钟鼓齐鸣,众僧敲着法器排列寺外门殿两旁。口颂真理已过,又敲起木笛和箫笛笙管,其声韵悠扬动荡,把这片寂静冲破,又鸿福起来。现这里有六十九个和尚,老中小均有,大部是穷苦逼迫。其本身也是更没有什么经济理想,就想当个和尚吃穿住都有啦。可老长老遵照佛规也打跑不少,他严令众僧不许接引无赖入庙,这几年不叫青山巠山蒋方进。
因这三个介绍的流氓地痞最多,起先还看做施主,最近合眼想,睁眼看,越想越看越不对滋味。相劝多少次都不能听入耳。用以不叫进庙门。这三个看不起老僧,动手就打,老僧用手一指,定住在后殿站一天,方叫杜兴海请回。
这三个一肚子气没地方去出,打了杜兴海一顿。为什么打呢?你怎非得黑天来,看我三个受折磨你乐个痛快?兴海是在门房挨的捶,沈秀姑不知道,等知道还是兴海苦头苦脑告诉沈秀姑。她也只能咬牙骂了一顿。二审是边走边学说,也是听杜兴海陈述的。
小娟等乐够后方进庙,烧香敬神。这里都是天上神仙,也都是泥塑的。不比隆凤寺那么全。因这里是三层大殿,另有一所住僧用宅,连住带种菜。祝莲告诉长老把有志向的带去灵隐寺。
小娟等处处巡完,金玲道:咱卖卖老,上这座愚山玩玩。祝莲笑道:二姐,泰山比这山高的多。不过咱多少费点鞋底,看看大海雾气绰绰,登登这个秃头,叫它醒醒。小娟道:那时我初到这里,还有山泉潺潺流水,这现在没啦。
妍玲笑道:它是眼泪哭个罄尽。金玲笑道:怎到你嘴吐出来就是文章?那么咱回家。
连钮和琼芳在前,刚迈进阁楼,又退回身道:大姐屋里有人哭呢。小娟道:别惊动,咱悄悄听听。你听不是一个人。是说我俩和你说多少次,你不动于心。我俩心里吃苦,这蠢不蠢的又不好出口,怎受得了被人指点议论?抽抽噎噎悲悲切切,听听是秀姑道:你俩是嫌他俩不成才。我就不信那俩都是那种无用吗?一个说:怨的你不信,你去试一试。秀姑急道:你这俩丫头真不规矩。另一个说:我俩不能寻死去,有话不说谁知道?你办的,有话不对你说可向谁说去?我俩哭你不信,我俩今天就是今天,上吊死去你就信的,走走咱俩去上吊免去受屈含冤说不出口,也无人相信这屈死人的业障事。
两个手拉手猛向外走,一掀门帘,都撞在小凤和琼芳两个身上,被小凤琼芳推进屋去,这么随着都进得屋。这俩扒床上还是哭。小娟和金玲祝莲等沉静一会,祝莲说道:小兰玉菊你俩别哭坏,把事说个明白。我们也听了些。陈小兰道:我和我姨说多次,她不当个事,我俩今天就死去,一死万愁都休。
这样只哭不说话,秀姑笑道,有福不知福,乱寻毛病。小娟道:你不听她俩所提,反来多怪,这怎能不急死人,你不从外摸她俩心里去,只是乱猜谜还怪她俩,你应该说说细情。
秀姑道:是这么回事。这俩是前年腊月过这个门,我说好稳这几个小子心,谁想总出这个老豆腐没边的事。简直我也说不出口来。金玲笑道:你这岁数还怕老掉牙。秀姑道:我听都无人说过。你们说如果是一个我也信,这俩都是这样。我怎能信?也不好张嘴去问那俩小子。你那两门灯挂着,怎夜里无光?使该走夜路的女人难择路,又好似小鸡子落水里流汤?这话叫我怎出口,我又没亲眼看着。
秀姑说话有这么毛病,说一句或两句,只要一停顿向右一歪头,嘴也跟着向右腮咧去,而后右手挠挠右边脸蛋。这样是有话还没说完。这不是小兰说,你要不信你去试试。姑们听听,她就敢这么向我身上泼汤!请问姑奶奶有这么说的吗?金玲笑道:你别着急,叫你试试,她俩是无办法想,急得这么说。这种事是人间的魔,又是揉摸心的事,你说过这门就得生孩子,这才得到光荣称赞。你说这么是一年多期限,这五个哪个都没生孩子。
秀姑道:大姑奶奶,我说你听,我可真烦死啦!她又那么习惯性一歪头,小英连钮银环想滋味乐个肚子酸。她跟着说:这三个也来凑份子。这个说蒋方那个是辣的,她说蒋圆那个也是辣的,可难受呢。那个说蒋正的那东西就跟鸡屁股似的,一滋一滴就那么一点。这俩也跟着起哄,越说越对,就是一滋那么劲头。可我们也听说过,该是一大堆一大堆那么浆子似的粘糊糊的。这可是的什么都见不到。你这难受呢,他蔫耗子完事。一入一出不管后果,可讨厌呢,可讨厌死个人。大姑奶奶你说,这是真的吗。
小娟沉着脸不语,只嗯一声。琼英妈是两手交叉,一双手心朝上,编着双腿坐在床上道:别把这事做一种儿戏。这么一说,我遇过两个丫头,一个是跳坟一个是夜间跳井。都不知为何事,把两头爹妈弄的走投无路。官司无法打,后来那俩小子也是一个跳坟一个跳井。这事出在咸丰七年,一个是咸丰九年。这官司打半路途中就都泄气,谁也说不出是哪桩是哪件,又把儿子逼死,都是一个井,还是跳坟那地方,都说是这两家闹邪。这时我听你这么一说,我醒过悟来。那俩丫头的死,不是没缘故就寻死。都说一点气不受会把人憋闷死,尤其这个事说不出口,又无法验证,又不是有人见证的事。人遇到不痛快的事就想死了好,死了好,一死全免。人遇难事,就得向宽处想。自己无法解决就得求救,求救不允,只有拼个一死。
祝莲笑道:婶说的对,有中痰气迷心的或得痨病的,不光男的,就是女的也有或这或那的毛病,这有中病原因所存是难出口。
小娟道:这是个事。我先说,明天叫杜兴林把俩小子和你们娘七个,从中雇两个车昼夜赶向德州登船去苏州,叫迎春去想办法治疗。这三个另行择配。等那三个什么时回,什么时候治好再订婚。行啦你俩别哭,我想办法成全。你们去苏州举家刺绣去,杜兴海和沈秀姑去看守花果山。
金玲道:何必去找杜兴林,叫韩飞和大姐夫俩去把那两小子夹来问问吧。明天叫这村套上十几个车,把要紧东西都拉着,无用的给守房的留些这就满好。
殷萍道我也这样想,干脆。那三个回来也得五年,等回来再定。祝莲笑道:还定什么,蒋方有个回头。只青山和巠山不管不回头,还得把王字改刘字。咱妈是枉费心机。可他改姓刘是对,这是他的对咱妈那慈心要成仇敌的心。小时怎么全对付,可一大就变了心性。
小娟道:这也是对的,所以咱叫这娘几个就别在这活受。是水归大海,咱再也无何挂心的。秀姑道:你五个还不快给姐姐磕头领情。这五个一听都下跪道:众位姐姐要不来的话,我俩只有一死。姐姐可真是明镜高悬,姐姐把我们放在哪里,也丢不掉这个大恩。也一定给姐姐长脸。
小娟道:快起来去收拾自己的应用,叫你大姐夫和二姐夫过来。这么一来兴海去寻十五辆大车,把所有细软都拉往莱阳,连菩萨都一起搬了家。
这么众姐妹在愚山后住了共是五天,天明车辆和众姐妹飞向莱阳而去。
大姑寨荣守家呢,老姑和卓妆去蚬子弯随份子去,已去五天算去今天应回来。殷萍问是什么亲戚,赛荣说是卓妆爸爸的姐姐死去,都边听即方梳洗,尹小穗温慧兰伺候。
除去尹小穗温慧兰,这里也有个烧水做饭的四十余岁的妇女,此时只烧些水,吃饭这么多人是不行。二审韩飞等带着蒋圆蒋正都去客栈,定饭定宿洗马安插去了。姊妹们梳洗完大家仍是去凤来居吃饭。中午饭延至未时方得去吃,因等老姑呢。可老姑一来没有定时,拽着放手不由人,怎知什么时候回呢?当即叫这位佣人烧水,如卓妆回来马上去凤来居。
大家刚刚坐好卓妆就跑进来,殷萍和小凤迎上搂抱一回,扶进饭厅。又叙些寒温,一边吃着一边说着。卓妆道天阴的很呢,金铃道真是天变一时。我来时还是蓝蓝天,一块乌云未遮。卓妆跟道:是从东南黑压压攻上来的。快吃,吃完快跑。正说呢哗哗的声连起来,不断头的鞭。呱呱是大雨砸天井凉棚响。
小娟笑道:风送人雨留人。这样吃时免去往返的跑路。当问银环道:你和连钮要想家快走。银环笑道:我早就想逃跑,寻个人多热闹所在玩一生,只是对不起生身父母。这时鸣锣敲着响鼓出来,我上哪里去寻这么个第二份去。
祝莲笑道:天降大雨谁也走不脱。我想呢,就这里给你和连钮寻个好伙伴。银环道:四姐放心吧。我俩玩个五六年再定吧,不到三十甭说话。侠燕道:我就是三十岁。可我没遇太平年,不是这里杀就是那里宰。银环笑道:我和姨学,那就等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