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芍药之争的小插曲似乎对皇后而言无足轻重,她和蔼开口让大家尽兴随意,妃嫔们又各自散开了。
“皇后和华妃起冲突,你又何必淌这趟浑水。”甄嬛颇不赞同道,她见皇后吃瘪自然痛快,但也知若无与之抗衡的地位便还是韬光养晦的好。
“见不惯皇后那副嘴脸罢了。”余莺儿笑笑,“再者,华妃性子直接明了,比起笑面虎一般的人我倒更喜欢她,这段时日我在翊坤宫示弱,她也对我还好。”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余莺儿深深看了一眼甄嬛。
甄嬛心中一动,华妃与皇后不睦六宫皆知,她可是屡次当众下皇后面子,丝毫不讲尊卑规矩。说来华妃许久未曾针对自己了,这些日子都可着柔贵人百般讽刺,当真是一如既往的不予掩饰自己的喜恶。她现在对华妃也只是有所忌惮,毕竟她下手实在狠辣,但终究也不认为她是那样作恶的人了。
仔细想想从前的事,也是夏冬春逾越宫规无礼在先,并非华妃无中生有,那日见到泡胀的尸身,莺儿在翊坤宫一段时间后也探清楚了,原来那人是皇后赐给华妃的,不成被发现想要勾引皇上,难怪华妃那般,也真是自作自受。
想到此,她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心里也有些烦闷。这样心思不正的人,难道她身边就没有吗,若不是顾着情分,她一早打发了。
“总你说的有理。”甄嬛看了看院中角落的一棵海棠,“那儿清净,咱们去那。”
“昭嫔。”欲走时不远处幽幽传来一声,是华妃。
余莺儿侧头看去,华妃朝她挑了挑眉。
意思简单:滚过来。
余莺儿笑笑,“姐姐,你在那等我。”
估摸着刚才莺儿为她解围,华妃有什么话要同她说,甄嬛也没在意,一人便往那海棠花下走。她打量了几眼,似乎是新移栽不久的,土很新,且之前她来这庭院时未曾见过海棠树。
花开得倒是好看,她伸手压了一枝,凑近轻嗅。花盆底走动的声音逐渐逼近,甄嬛闻声侧目,富察常在挺着肚子正往她这走来。
“莞贵人好雅兴啊。”她走至甄嬛身边,摘了一朵海棠花,又弃之于地,含笑又带着挑衅的话传进甄嬛耳中,“这海棠盛放当真美丽,听说姐姐宫里也有这海棠繁花。唉,今年冷落江南夜,心事有谁知,杨柳风和,海棠月淡,独自倚阑时。可惜碎玉轩中的海棠之美唯姐姐一人独赏了。”
富察唇边的笑意扩大,她盯着甄嬛那张脸,眼中闪过恨意,轻声问道:“沈答应禁足,安答应香消玉殒,夜里时分无人述说心事,可不知莞贵人思友之心如何?”
“举头三尺有神明,是非曲直菩萨自然心中有数。”甄嬛压住怒起的情绪,她环视周边,近处并无人在侧,僻静之处也无人注意,面上微微一笑,“妹妹之前日夜噩梦不安,连皇上都被妹妹所惊扰,想必是身在答应时受得苦楚还不够,听说前些日子姐姐腹痛异常,可不知是哪路神明听见了冤屈,想要予姐姐肚里的孩子赐福呢。”
似乎被戳到了痛处,富察神情一变,染上几分可怖,她越发靠近甄嬛,低声恶意道:“生来贱如草芥,再如何也成不了气候,许是神明见我除去不祥之人,为紫禁城带来安宁,福泽庇佑,如今我肚里的皇子可安乐了。”
颠倒黑白,轻贱人命,无丝毫悔改。
甄嬛此刻真恨不得亲手杀了她,以慰陵容在天之灵。
远处都是人,她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可以让人拿住把柄的事,那双遍布寒意的眼睛盯着富察看了片刻,却笑了出来:“但愿真的安乐。”
她不欲与她纠缠,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因为刚才,她终于明白一直以来觉察的不对劲是什么了。富察那前后判若两人的举止,此刻的故意激怒和神情中暗藏的歇斯底里,都让她瞬间醍醐灌顶。
温实初翻出的脉案千真万确,这个孩子根本就保不住。
富察在众人面前宣称胎象无虞,在中宫露脸、见皇上、甚至拜见太后,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孩子是康健的。
如果孩子没了,定然是有人故意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