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顿。
她环抱杨昀臂弯:“杨郎,仔细想想,赵蟾说的在理,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你我逍遥快活的过自己日子,原本不需理会她们乱嚼舌头,但杨郎亦是要读书的,亚圣的娘亲为了他读书尚且要三迁,何况是杨郎了,若是被那些人的险恶话语乱了思绪岂非不美?妾在源水村有处宅子,不如杨郎随妾到源水村读书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我们再回来。”
张翠翠余光觑到赵蟾松了口气,便知他已经知晓了游居镇即将大乱。
杨昀笑道:“哪里读书不是读书?在哪里与你朝夕相伴不可?既然娘子在源水村有座宅子,我们今晚摆下酒席请了贤弟喝过喜酒,明天一早我们就搬过去。”
“杨郎~”一说喜酒,张翠翠脸颊浮上红晕,美的仿佛朝霞。
杨昀转身回屋里拿了一张喜帖,双手递给赵蟾:“我打算给你送去的,没想到贤弟倒是先来了。”
赵蟾小心翼翼的接过喜帖,再谨慎放回怀里,多说一句:“情真意切便不在乎虚礼,恭喜杨大哥、翠翠姐喜结良缘,自此比翼齐飞。”
依照游居镇习俗,成亲的规矩繁多,杨昀和张翠翠不说,但看他们的举止,是要一切从简,请过他吃了喜酒,这桩亲事算是成了。
杨昀拍手大笑:“贤弟说得好!情真意切便不在乎虚礼!却是为兄眼下的权宜之计,待我金榜题名、郤诜高第,定要给翠翠举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事!彼时再使贤弟不醉不归!”
赵蟾受其感染,渐渐放松心绪,笑说:“静候杨大哥请我到状元郎府中痛饮喜酒。”
“你们呀,说错了。”张翠翠面红耳赤,掩嘴笑道。
杨昀诧异:“哪里说错了?”
她指着杨昀家徒四壁的宅子:“这里已然是状元郎的宅邸了。”
“哈哈……”杨昀无拘无束的开怀大笑。
贤妻扶我青云之。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又寒暄数句,赵蟾告辞离去。
张翠翠盯着少年的背影,刹那间思绪万千。
“贤妻走神了?”
“哎呀!喝过喜酒后再这么唤我。杨郎,我只是觉得赵蟾活的怪累的。”她叹道。
杨昀想了下,笑道:“他只不过是个好人罢了。”
“这乱糟糟的世道,好人可是会被坏人讹诈的。”
“你呀,相信他。贤弟不光是好人……还懂得变通,遇事也狠得下心,否则,贤弟哪能跟着老刘漫山遍野的采漆?不像我,呵,胆小如鼠。”
张翠翠扑进他怀里,捂住他的嘴:“不许杨郎这般说自己,杨郎在我心底,永远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两人回了屋。
相携落座。
杨昀感慨道:“曾经我当所谓的举案齐眉仅是书上胡诌的虚言,诓骗我等读书人的,没想到有朝一日,我杨昀也拥有一位可与我举案齐眉的贤妻。”
“妾是狐妖,为了哄骗杨郎,当然要虚情假意。”
“哈,若你是狐妖专门来此骗我的,我也甘之如饴、死而无憾!”
“当真死而无憾?”
杨昀一字一字道:“无怨无悔!”
“杨郎!”
她搂着他的脖子,将脑袋埋进他的怀中。
杨昀试探几次,才壮着胆子抱紧她的纤腰,视线从她的秀发掠过门框上长着的点点霉斑继而落到铺了一地的阳光里。
……
赵蟾径直去了夕照客栈。
谢婉答应了皮影戏班的请求,允许他们这些伶人在院中排演。
唱腔哀愁婉转、相思不绝,唱词亦极尽生离死别之苦。
去年秋分戏班到游居镇,当夜便是演了这出皮影戏。
赵蟾记得唤作《千丝怨》。
说的是狐妖和书生的故事,结局不好,狐妖深陷情网,为救书生性命,甘愿舍了辛苦修来的道行,重新化成一只懵懂的红狐,这书生也是情痴,怀抱狐狸赶赴京城考试,成功金榜题名,天下无人不知,而当朝宰相的嫡女亦是相中书生,一门心思嫁给他,宰相同样分外欣赏书生的学问,对此乐见其成,不曾想,书生婉拒,情系红狐,满朝公卿见状元郎居然爱上了一只狐狸,嘲笑他是狐痴。
这出《千丝怨》已经到了尾声。
赵蟾只听伶人鸟啼花怨的唱道:“我和你,来生再续今缘。心有千千结,也只当是蛛丝扰人。愿天下有情人终成了眷属,不似你我,爱怨情愁,有缘无分。”
谢婉在柜台后拄着下巴听的入神,两行清泪滴滴答答落于衣襟。
他在柜台前,说话不是走也不是。
待谢婉收拾情绪,才问道:“吃过饭了?”
“婉儿姐好,我吃过了。”
看到赵蟾欲言又止的神色:“有事?”
“我,我想找下那位外乡人。”
“哦,他叫做阿萍,你找他做什么?”谢婉本是情绪低落,乍听赵蟾找阿萍,顿时有了精神。
他平静道:“我可不可以当面对他说?”
“好,阿萍在楼上休息呢,你跟我来。”
谢婉扭着屁股自柜台后走出,白了眼坐在窗口位置饮茶的白玉卿、白幼君姐妹。
小镇就这么大,总是能相遇。
白幼君早已看到了赵蟾,她站起身双手搁在腹间凝眸望着赵蟾,犹如还未出阁的大家闺秀。
“阿姐,郎君怎么来了?”她满怀忧心的低声问道。
白玉卿反而说道:“戏班唱的叫《千丝怨》,说的是狐妖跟书生历经无数磨难,最终仍然不能在一起,狐妖甚至为了这段情,丢了辛苦修来的道行。青妹啊,要当心!”
“啊?阿姐,与我有关?”
白玉卿怔了下,挑着眉头反问:“和你无关?”
“阿姐,我不是狐妖,郎君也不是书生,当然跟我们无关。郎君是上天眷顾之人,我也受上天眷顾,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好好好,你说了不止一遍了。”
“阿姐你快回答我嘛,郎君为何到此?”
白玉卿道:“你先坐下,我再说。”
等她规规矩矩坐下。
白玉卿说道:“适才我告知他霉鬼一事,他请我动手斩杀霉鬼却被我拒绝……”
“啊!我明白了,郎君是来求援那位玄微宗弟子的。”白幼君恍然大悟。
白玉卿把玩茶杯,“既是求援,叫做阿萍的玄微宗弟子必定要挟他加入玄微宗,我倒想看看,他该如何处置!”
白幼君又慌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