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喜安到家的时候,院里屋外围了不少村人,大家熙熙攘攘,七言八语,郭家宅子人声鼎沸得仿若一个小市场。
堂屋中正传来老程家人震天聋的哭声,刘大花的哭叫尤其显耳,“我的儿啊,你不知道娘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呀,好在菩萨保佑,你如今好生生的回来了......”
郭喜春站在堂屋一侧,脸上满是迷惘和惶惶之色,见着郭喜安回来如蒙大赦,像是看见救星一样地直奔过来,“喜安,这...他...他们...”竟是有些语无伦次,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最后只干巴巴地道了句:“是妹夫回来了。”
郭喜安拍了拍她的手臂,面色平静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我知道,姐,没事的,我过去看看。”
刘大花见着郭喜安过来,脸上闪过恨色,扑在身前躺架之上人身上嚎得更大声了,“儿啊,你不知道自从前线传来你阵亡的消息,你这媳妇可是把我们老程家搅得天翻地覆,快把你娘欺负死了啊!”
一个简易的躺架就放在堂屋正中,下面垫着两张长条椅,躺架上面躺着一个男人,男人身形高大,看着也魁梧,上身只随意拢着一件灰扑扑的外衣,领口微敞处露出带血的绷带,那绷带好似是从肩胛处一直裹到男人的腹部。
下身着一条黑色长裤,左腿膝关节至大腿处同样裹着绷带,腿上的绷带比上身的瞧着要肮脏一些,血色更多,混合着其他灰黑色的污渍,磨损得也十分严重,膝关节下有一小节松垮垮地垂落下来,这整个形象仿佛是才从战场上抬下来似的。
男人的脸倒还算干净,只头发有些凌乱,许是一直躺着没人好好照顾打理,呈半披散的状态,几缕凌乱的长发还从躺架两侧垂挂下来,他的脸是十分硬朗的英俊,斜飞的英挺剑眉下一双凤眸,鼻若远山般高挺刚毅,此刻两片薄唇紧抿着,剑眉微蹙,细长的凤眸里好似在忍耐着什么,在配着那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面色,本是十分阳刚硬朗的俊汉便透着一股有气无力的虚弱。
刘大花还在嚎,嘴里都是对郭喜安的控诉。
郭喜安冷着脸,见她哭嚎的同时人还扑在躺架上,双手还不顾伤者死活地拍打着,瞧着躺架上那人的脸色越来越白,终是忍不住开口:“婆母是见着人没死,这会儿是要加把火送他一程提前哭丧不成?”
“你个小贱妇你说什么?连自己男人都咒,黑心毒肠的......”
“婆母这么心疼自己儿子,怎么干嚎了这么久都不见去请一下大夫,没见着人满身伤吗?你倒好,扑在一个浑身伤的人身上又锤又打的,这不是怕他死得不够快是什么?”郭喜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凌厉喝问,让刘大花又气又怒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今天里正派人来通知刘大花他们一家这事的时候,全家人都是不敢置信,直到到了郭家看到躺架上活生生的确实是老二时,他们也是喜的,刘大花心里的激动也不是假装,只是一家人哭得真心实意,却都默契地像是看不见程家博满身的伤痕,没有一个人主动提出请大夫来看看的。
郭喜安看着老程家人有些躲闪的眼神,心里冷笑,可不是嘛,请大夫那可是要花钱的,这只会吸血的一家子,哪里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