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漂泊半生，只为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万涵陌猛然惊醒，全身像是泡在了冷汗里。

昨晚连夜为特蕾莎做了截肢手术，但也担心后续的并发症，只能整夜陪在身边。正好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势。

万涵陌摸索着断骨，用机械转轮切开自己的右胸，将插入肺部的肋骨拔出止血，在完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他痛晕过去了好几次。相较之下，不禁感叹特蕾莎的意志强大，在喝下一瓶大师级的急救药剂后，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一跳爬起，万涵陌扫视四周，然而手术室内却看不到特蕾莎的身影。他心里一惊赶紧推门出去找。

只见门外四名矿工两两靠背，坐地而眠，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刻睁眼，猛的起立站直身体。矿工们的态度同昨天比起来直接180度大转变。

“贤者大人，您醒啦。。。。”

“特蕾莎去哪里了？”

万涵陌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问候。

“这才多久，不卧床休息就四处乱跑，到时候感染了可没药救。”

天大地大医生最大，万涵陌张口就骂，四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支支吾吾地说。

“长官。。。长官现在应该。。。应该在开动员会。”

“带路。”

说罢，万涵陌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四个矿工守卫赶紧跟了上去，在分拣广场处终于找到了特蕾莎的身影。

准确地说是大家都看到了她，这时候正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台之上，身上换了一件威严的军装，正凝望着广场上黑压压的矿工。

“一万年前。。。”

她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播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个时代的伟人，在他的庇护下我们走出了黑暗，走向了宇宙，他解放了全银河，他解放了全人类。”

“至今他仍在默默地注视着我们，化身灯塔，把辉煌的希望之光带给千万亿饱受肆虐，在乱世挣扎的人们。他就像欢快的黎明来临，结束人类被囚禁的漫漫长夜。”

特蕾莎眼中闪烁着少有的激动，那是对那个伟大时代的无限憧憬，大堂里屹立的神像依旧神威，但是万年之后余下的只有沧桑。

“然而，一万年前的伟大远征未径全功，兄弟萧蔷，父子反目，人类复兴的宏愿功亏一篑。一万年后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一悲剧的事实，人类的命运仍旧像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扁舟，蜷缩在一个个贫穷的孤岛上，等待着终日凛冬的降临。”

“但是总有人不甘引颈就戮，为了那个万年前的愿景，来自下巢的我14岁就被征召进了星界军，从冲锋的敢死队做到领兵的将领，在莉莉丝总督的带领下，我们守住了家门，抗击了异形。”

“我们有过酣畅淋漓的大胜，更多的是山穷水尽的绝境，一块块尸块淀粉送到了前线，支撑了我们的身体，直到我吃到了同伴的尸体，得知了巢都颁发了新政，下巢50岁以上的居民都必须做成这果腹的尸饼！”

万涵陌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吸一口气，这个世界究竟是残忍到了何种境地。

“我反抗过了。。。。”

“我被驱逐了。。。。”

“最终我迷茫了。。。”

特蕾莎握紧了拳头，面目狰狞不像是迷茫，更似愤怒，她在大声质问。

“这真的是伟人的愿景吗？！”

“这12年来到底保护了谁？！”

“我们这样的人还算不算人？！”

她的话是幽深地底里的一道惊雷，不安的矿工越发的安静了，仿佛是被这道雷声震慑住了灵魂，良久才爆发出一阵阵怒吼。

事实证明，面对压迫，一定会有人站出来。无论他们的声音多么卑微，最终都会汇聚成对时代不公的咆哮！

“所以。。。。。”

特蕾莎深吸一口气，面上突然青筋暴起，近乎宣誓地说道。

“今天就让我们开始这第一步。”

“打开这下巢的大门。”

“干翻污水城！”

以往管理工具的人员，依次走出，这次他们分发的再也不是矿镐工具，而是一支支残旧的枪支。

有人犹豫了，更多的人沉默了，但最终还是扛起了枪。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今天他们不在黑暗中爆发，他们生生世世只能在这片黑暗中彻底死亡。

特蕾莎看着整装待发的矿工，提了提衣领就往台下走去，万涵陌已经等在了这里。

“讲得不错。”

随即万涵陌皱了皱眉毛。

“只是为什么这么急。”

特蕾莎一下子沉默了，半天忽而抬头看向远方。

“因为没时间了。。。。”

万涵陌不知道什么事情如此紧迫，逼得术后的特蕾莎要这般仓促行事，沉吟一下忽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