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觉得年龄、性别是什么大问题,只需要有足够的能力,哪怕是元帅的位置,我也能让出来。”
股东深深叹了口气:“是啊,直到看到您的下属,我才发现,我错得一塌糊涂。”
“女性不被大众要求着努力、上进。”
“她真是被我惯坏了,什么都要最好的,就连心上人,也是最好的。”
“那我又能怎么办呢?只能舍了这条老命,为她争取一下。”
羡鱼自动忽略股东口中的心上人,心下了然。
股东不是为了联姻。
家族成员们觊觎这份庞大的资产,而股东的女儿又没办法守住。
羡鱼注视着眼前老态毕现的股东,好似见到的不是行将就木的老者,而是什么年少气盛的少年人。
两人合作已久,股东知道什么是不可触犯的雷区,可他还是再次询问羡鱼是否接受联姻。
他宁可舍弃整个家族的资产,冒着触怒羡鱼的风险,也要为女儿博得一线生机。
如今羡鱼拒绝了联姻,股东退一步拜托羡鱼保护他的女儿。
羡鱼自然不会拒绝。
姑且不谈他与对方家族的交情,只说先前公司资助灾后星球的物资,就值得他出手。
对方能说动利益至上的星际和平公司……想必花了不少心思。
股东的义举,理应被那些原住民代代相传、牢记于心,并时刻感念这份恩情。
羡鱼只需要表明态度,拉对方一把,就足够了。
于仙舟元帅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只要股东肯提,他不会拒绝的。
羡鱼先前最喜欢掀人房顶,可他却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掀的一天。
他心情复杂,股东又开口道:
“您若是有了女儿,可千万不要溺爱她啊……可不要像我一样给她派三四十个保镖接她放学……”
羡鱼忍不住说道:“三四十个未免太夸张了吧……我觉得十几个保镖就够了……”
股东很是唏嘘:
“谁说不是呢,就不该纵着她,每年过生日,我和爱人都会为她购置十几套房产、十几条商街,俗话说,穷养儿富养女,但也总得有个限制啊!”
“上百套的房子哪里住得过来?光是商街的租金,我还得专门从我的团队里分出人手,帮着我那个不孝女打理。”
羡鱼顺着股东的话,继续思考,很快得出结论。
他不会和继承人以父子、父女相称。
羡鱼自认,自己没有正确教导子女的能力和耐心,更承担不起生命的重量。
朋友也好,师徒也罢,总之不会把对方当自己的孩子。
继承人要是男性,那就扔去偏远星系历练一番,体验一下生活的艰难,省得跟岚一样,不知柴米油盐贵。
要是女性,那就富养。
至于零花钱……仙舟最低工资标准是多少,就给她多少。
思考间,股东出言打断了羡鱼的思路。
股东给足了诚意,说:“百分之十的股份。”
他愿意用百分之十的股份,来换取仙舟元帅的帮助。
他们家族能在公司中占据如此多的股份,离不开仙舟的帮助,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羡鱼摇头回绝:“不,我不要股份。”
股东咬牙道:“如果是全部资产的话……”
羡鱼静静地看着他,继续摇头:
“我要一巡镝。”
股东失语,怔愣着看向羡鱼。
他愣了好半晌,接着颤抖着手去扯脖颈上的、带着族徽的项链。
股东费力地抬起胳膊,尝试着解下项链。
下属见状,连忙凑上去,帮着摘了下来。
股东咳嗽几声,举着那条历任家主才能佩戴的项链,语气郑重:
“以此物为证,我世世代代的子孙,只要您开口……他们都会为您赴汤蹈火——若违此誓,将死无葬身之地。”
股东执意要羡鱼收下他们的传家宝,一副不收就倒地不起、道德绑架羡鱼的架势。
羡鱼无法,只好收下。
临走前,他说:“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友人托孤,我怎么会不答应呢?”
股东呆滞,他直至下属小心翼翼地拿出纸巾,替他擦拭眼泪,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脸,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的表情是何等地扭曲。
“友人?他刚刚是说友人?”
他又哭又笑:
“我先前可从不做亏本买卖,不愧是元帅大人……这等品行,这等气度……倒显得我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啊……真是……让我自愧弗如啊!”
等羡鱼再次听到公司股东的消息,是在讣告上。
对方没有返回母星举办葬礼,而是选在了曜青。
羡鱼猜测,估计是怕自己反悔?索性直接留在曜青?
羡鱼的容貌是最高机密,旁人见到他猜不到身份,但策士长的脸,有不少人见过。
外人见到策士长,就能猜出羡鱼的身份。
于是,他拉策士长与他一同参加葬礼,为股东的女儿撑场子。
对股东这种顶级富豪来说,葬礼上真心为他哭泣的人,寥寥无几。
与其说是葬礼,倒更像是什么攀关系的社交场合。
羡鱼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一支白花,在他们的引领下,按部就班地登记信息。
他大致朝着会场里扫了一眼,通过比对股东的容貌,轻易分辨出对方的家族成员。
对方宠着长大的女儿,自然也在其中。
羡鱼这才注意到,股东的女儿有着一头粉色的头发。
他径直走了过去,自动忽略因为看到策士长而凑上来的其他人。
粉发姑娘看到他时,眼睛亮了一瞬。
接着,她朝羡鱼微微颔首,引领着对方前往灵堂。
先前已经有人为股东送上了花。
羡鱼将手中的那支花,放在了那堆花中。
该说什么?你的父亲很爱你?还是节哀顺变?
他想了想,认为失去至亲的人,不会喜欢听这种无力的安慰。
羡鱼抬手,拍了拍粉发姑娘的肩膀。
“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是想嫁个好人?还是说,尝试另一条道路?”
“无论你选择哪一条,我都会帮你。”
羡鱼顿了顿,察觉到自己的话有歧义,当即决定和对方划清界限,补充道:
“最后,作为长辈,我只能对你说,如果人总是执着于情爱,执着于被认可,那拥有再多信用点也没有用。”
羡鱼说完这番话,就见对方直勾勾地盯着他,开始狂掉眼泪。
羡鱼:“……”
他茫然极了,自己的话哪里不对吗?
策士长!策士长你人呢!救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