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伏在烛九冰冷的肩头,声音嘶哑低沉,“抓住你了,逃逸之魂。”
似乎是在反击烛九先前说的“动心之人”。
他怎么会输?
他才不会输。
“是啊,抓住我了。”烛九宽容地笑,有些调侃,“好深的拥抱,你们绝崖抓人都不惜亲身上阵吗?”
墨怀樽一怔,头脑一静,这才发现两人几乎严丝合缝地嵌合着,一冷一热,她的曲线在脑中绘制的形象如此曼妙。
以至于稍一想象,便浑身滚烫。
这么无礼的动作,是他干出来的?
“抱歉。”
墨怀樽仿佛被火烧了尾巴的猫咪,火热的燥意一把烧上他的身心,红了脖颈。
他强行拉开了些距离,收束自己,改为虚虚抱着她,只是仍然死死握着烛九的手腕,似乎怕烛九再次消失。
做完这些时,两人继续砸向地底的速度已经衰减至无。
四周安静下来,比野岭更静,比黑夜更黑。
针落可闻,只余墨怀樽压抑的喘息、急促的心跳。
墨怀樽甚至感觉血管中流淌的血液都是奔腾沸热、声势惊人的。
——或许是因为怀中的灵魂太过冷凉沉静。
她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面容。
她像无形的空气,只有手中紧握的纤冷实感反馈她的存在。
墨怀樽忽然想起外人对他的评价:
“不被情绪裹挟,永远冷静,是墨怀樽无往不胜的关键点。”
有他在的谈判场所,最终总像冰山与熔浆的两极分化,一边面红耳赤、歇斯底里,一边面不改色,不紧不慢,字字如刀。
在他个人的观念中,也一直将失控视为失败的开端。
于是,此时此刻,在千米深坑中,墨怀樽终于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成为了失控的那一个。
他甚至现在仍不知她是谁,是何模样。
墨怀樽强行按下所有的情绪,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成功是铺就成的结果,手段和过程另说。
事情还未脱离想象。
墨怀樽单手握紧烛九两只手腕,撑起身体,另一只手指尖燃起一缕火焰,贴向烛九的脸。
即将触碰时,烛九侧过脸,就像正在书写时被忽然抽走纸张,只有一道金色的线显露。
金线的尾端,是一只小巧的耳朵和些许碎发,璀璨耀眼,很像她。
烛九叹息,“我是谁真的很重要么?说起来我只是请那个十七皇子和楚歌喝了两杯酒而已,值得绝崖首席亲自来抓我?”
“你这样会让我怀疑你对我有其他感情……”
星君搓搓手兴奋地看着两人互动,开始了开始了,又开始胡扯了。
墨怀樽因为最后两个字手指倏然顿住,跟应激似的,指尖的火都颤了颤。
烛九意味不明低笑一声,接着道:“我说的是母子之情啦。”
“人类会逐渐遗忘过去的爱人、朋友,但似乎永远不会忘记最初时亲情的羁绊,无论这痕迹是痛苦还是幸福。”
“前者总企图通过什么弥补曾经的缺失,后者总希望追索过去。”
“他们非常执着,根深蒂固,就像你对我一样。可见,你对我产生了对母亲的孺慕之情。”
墨怀樽:“……”
一通生拉硬拽的胡扯八道,把墨怀樽整沉默了。
星君觉得他一个人追缉烛九也挺无助的。
烛九食指弯曲,在墨怀樽手背勾勾画画,轻到墨怀樽有些发痒,那种痒意一直钻心里。
他听她哀伤道:“墨首席若叫我一句娘亲,说不定我会因此想起自己死去的孩儿,心生慈悯,对你坦露一切。”
墨怀樽微怔,心念莫名在“孩儿”两个字上转圈,他觉得这不是重点,他知道这个女人在胡言乱语。
墨怀樽抑制住某种奇怪的冲动,不咸不淡反击道:“父爱厚重宽容,总会原谅子女的过错,倘若你叫我一声父亲,说不定我会放了你。”
不就是“鬼话”么,呵,墨怀樽不慌。
“真的吗?”烛九声音喜悦,张口就来,“父亲~是这样么父亲~放过我吧父亲~”
“父亲你说句话呀~”
雀跃又刻意甜腻的声音三体环绕,像勒人脖子的绳索。
墨怀樽被镇住了:“……”
难以想象这张脸上会出现如此迷茫且震惊的表情。
星君已经笑岔气了,“哎呦我超,笑死了,给这正经小子来点源自变态的小小震撼!”
“叫了,然后呢?还不放手?堂堂绝崖首席不会不守承诺吧~”烛九忧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