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怀樽其实并不在意凌渊胧与老帝君之间的仇怨,他原本只是冲着破案去的。
所以在顾一笑很可能就是真相的关键时,他没有犹豫就问了出来。
后来因为烛九的阻止选择轻轻放过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他很快明悟这件事背后的逻辑,以及怎样选择对绝崖来说才是效益最大化。
也就是烛九上面说的那些。
墨怀樽耿耿于怀的是,烛九是不是比她先想到这一步因而制止。
若是如此,就意味着他不仅打不过她,掌控局面的前瞻性似乎也逊一筹。
方方面面不如别人,这对墨怀樽来说是个很新鲜的受挫经历。
从离开帝宫开始,他的心神就被烛九牵扯着,想知道她的想法,又不愿主动前去。
不对,他听了她的建议,难道她不应该亲自上门给一个解释?
然而他等到日薄西山,也没见鬼影。
墨怀樽现在听到了,忽然想起宗门常说的那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句他一直不上心的话,像利剑一样扎在他身上。
尤其烛九还张狂地调侃:“墨首席别难过,天才只是见到我的门槛而已。”
“开心吗,我在一堆天才中,一眼就看见了你。”
究竟谁会开心啊?
墨怀樽沉气,压下些许失落情绪。
锋芒内蕴的小松柏有点凋零,眼中落灰似的,看的人心里不是滋味。
烛九挺心疼的,拍拍他肩膀安慰说:“没事,其实我也就是年纪大,阅历深,年轻的时候也不这样。”
“年轻的时候?”
烛九点头道:“是啊,我年轻的时候没有现在厉害,只能打十个你。”
“……”
原来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真的想笑。
“敢问阁下芳龄?”
“五万。”
“因何陨落?”
“神妒英才。”
“真实姓名?”
“昙小花。”
一个字都不能信。
墨怀樽薄唇一扬,冷冷地笑了,冰山融化,很有韵味。
烛九被吸引了。
“墨首席,你劳师动众种下一枚太衍链魂印,硬拉着我游船,就为了问这个么?”
她摇了摇被攥紧的手问。
墨怀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淡淡的暧昧。
有谁在心口撒了把糖,融化了。
墨怀樽面上沉静,实则慌不择路地转移话题。
“你可知关于情人印有一个古老传说?”
“嗯?”
墨怀樽:“传说种下情人印的两人,其中一方寿命将尽时,可以通过印记在另一个人体内复生。”
烛九一怔,立刻联想到老帝君和凌渊胧。
一老一少,豁然开朗。
墨怀樽言语幽深。
“老帝君或许是找到了实施性。”
“太女怀揣入骨仇恨,却几十年披着恭顺和亲近的皮相,如今放弃靠山优势也要下杀手,唯有不可忍受的屈辱,和欲倒的山峦。”
再不动手,死的很可能就是她。
烛九“啧”了一声,“贪。”
如此看来,凌渊胧这些年获得的恩重,也全是暂时披在她身上的嫁衣而已。
极岭皇室啊,现任皇子皇女竟没一个过的是正常人的日子。
星君直犯恶心:“这老东西死的好。”
船只悠扬,河面起风波,空气中泛着清凉水汽,烛九倚靠在软卧上,舒适地闭上眼。
行了一里,墨怀樽面庞绷紧,垂眼道:“由于案件必然无法了结,坊间流传的‘极数’国祸流言始终没有定数。”
“责在绝崖玩忽职守,没有成功拯救灾祸,让烛九逃之夭夭。”
上面那句是背后的流言蜚语之一。
是呢,当事人知道一切,但旁人哪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只能将责任归咎于高个子办事不力。
其中三个版本流传,太女杀的,十七皇子杀的,烛九杀的。
最后一种流传最广,最得信任,毕竟她通缉犯的名头响当当,还有预言和现场留言。
然后呢?
墨怀樽莫名其妙提这事干什么?
搁这试探她是不是烛九呢。
烛九懒洋洋道:“绝崖拿了好处,一点小风霜有什么经受不起的呢?”
“只待太女或十七皇子其中一人登基,凶手是谁当然就有了定论。”
“外面的骂声,且随他去。”
墨怀樽手掌收紧,道:“是烛九也无所谓吗?”
“是她不是更顺理成章,除了她,谁会在意?”烛九声音懒散,不起波澜,仿佛背黑锅的不是自己。
墨怀樽心下微松,语气轻了些,“你觉得烛九如何?”
“比我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