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来烟明月和胡铁花一路结伴同行,期间烟明月偷偷去了一回莺花斋的分座,不同之前的悬赏买凶,这次她指定要莺花斋里派出一众杀手前往太原,在进城的必经之路上伏击,势必要在对方进去前抓住魏央。 然而等烟明月已经跟随胡铁花入住无争山庄,魏雅仪都还没出现。正待她按耐不住时去城内莺花斋分座询问时,却遇上了江恨水! 对魏骁之言难以接受的烟明月看到对方时下意识便躲开,她不能够相信这人竟然是她的父亲,连去质问的勇气也没有,实在是江恨水给她的阴影太重,赶忙就躲避了江恨水回了无争山庄。 可烟明月坐了两天,思索不能再留,欲转身离开时,江恨水不声不响摸清了她的情况,找上门来,她不敌对方,被制于人,眼睁睁看江恨水留下一句‘我离开太原了’的纸张就被带了走! 后来这张算告别,又不算的信纸阴差阳错地让胡铁花追逐出去,意外帮了第二日到太原的魏雅仪一行人。 ....... “想清楚了吗?”黑色的洞窟中,一个男人负手低声慢慢问着,他的声音很暗哑,给人一种喝了十几天烈酒后嗓子的感觉。 被没水没吃关了两天,一直趴俯在黑暗中的烟明月虚弱的身子颤抖着不敢抬起,只微侧脑袋,看着微弱光线里针脚细密的青色袍角不紧不慢落在自己眼前。 这个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不紧不慢从容的样子,永远都不会有悲伤、有欢喜、有......一切失态的模样。 烟明月咬牙,道:“江恨水,你就没有要对我说的吗。”她扬手从怀中掏出那副从他身上得来的画卷。 一纸洁白的画卷飘飘落地,画上女子青丝如瀑,眉目如画多娇,容色殊丽,是个难得美丽的佳人,她线条饱满的脸颊边上标写着两个字:魏央。 江恨水平静地问道:“有什么需要说的?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條然如正被抽骨的红蛇,躬起了身子后又无力摊倒,烟明月支起的脊梁坍塌下去,心中一悸,捏紧了自己的手。 烟明月手边的纸角都抓地皱巴巴,却没问魏骁让她对峙江恨水的问题,而是道:“那天,你果然是故意放我离开,故意遗落了这张画像,诱使我找上魏家,和魏央互换身份,让我对上魏骁!” 她伪装魏央在魏家的时候一直有个哽喉的疑惑,以江恨水的本事为什么那日会大意放走她,并且把这张特别的画像一起遗落在自己手上,甚至后来江恨水重新掌控住她,找来顺天,都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他像是淡淡静静地旁观看着一切的石头,把握了所以。 “从魔教出现就是一个棋局,我是里面的一颗棋子,魏央是、谷王是、所有人都是,甚至包括你自己。你不是在为谷王谋划江山,你是和一个人博弈,那个人就是魏骁。” 她嫉妒魏央,痛恨他们不假,可她也不傻,江恨水这么多年待在谷王那个废物点心手下,说是对方的手下,不如说是幕僚,甚至只要他想,就能够悄悄把谷王弄下来,暗中把控对方所有的权势。 可他偏偏没有。 一直安分尽心的模样待在谷王身边,让烟明月也一直没有察觉到他真正的想法,直到被关抓回来在这里,烟明月才突然恍然大悟。 江恨水近年来的动作,从怂恿有贼心没贼胆的谷王开始实际行动谋反,筹划魔教,招兵买马,把她推出去做靶子,再发展到......现在,江恨水就是一只无形的手,推动了整个局面的发展。 如果说魏骁掌控了这盘棋,那么江恨水就是棋局初始的发起人。 她是个被骗入局中的小丑。 她黯淡下眼眸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恨水道:“你既然已经明白,就应该乖乖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觉悟,当一枚安分守己的棋子才是你的宿命。” 他的言语很平淡,和再说今天吃饭一样正常平静,一字一句却像一把把重锤击打在烟明月的胸口,让她呼吸艰难。 烟明月镇定下来,扬起自己的头,美丽的脸颊与画像上的人如出一辙,她平静的问道:“我就问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我爹?” 江恨水道:“是。”他已没什么好隐瞒掩藏的了。 “你真的.....”好狠心,烟明月漂亮的大眼睛里涌出泪水,她毕竟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哪怕心智被成长得超乎自己年纪的残忍,可眼前这个让她憎恶、愤懑多年的‘义父’冷淡的态度,无情的作为,仍旧把她一颗还带着一丝丝柔软悲伤的心砸的粉碎。 所以,她向魏骁声泪俱下的哀情剖白,所做的种种,不过借由这个男人导向的谎言,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厢情愿得做了一场自己编织的错梦。 魏骁根本就不是她的父亲,她可笑得将自己的感情和盼望,自大的寄托在了一个毫无情缘、陌生的男人身上。 让所有人看了笑话。这种想法令烟明月痛苦地埋下了头,与之相反的,是心中火焰越加愤恨的燃烧,嫉妒、羞窘、憎恶、记恨要她吞没。 烟明月支起手道:“魏央呢?她也是你的女儿?” 江恨水挥袍转身道:“这不是你不该问的。” “做好你该做的去。” 不该问?烟明月爬起来,道:“这是我最该问的!” 哪怕大千世上也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而她们相仿的,宛如一株花上开出的两朵并蒂莲花,无一不同。 要说没有任何关系怎么说的过去? 已经认定魏雅仪同为江恨水女儿的烟明月情绪复杂难辨,因为哪怕魏雅仪有可能也是被江恨水利用安插在魏骁身边的棋子,可却过的比她好多了,吃香喝辣,前呼后拥,足足十七年,享荣华、受富贵。 甚至,魏骁对魏央亦有几分真心,在这段时间里尽心尽力保护魏央。 有时候人明知道是谎话,可说了一千遍,就算是假的,也会不由自主分出心神信任三分。 江恨水不置可否道:“你愿意怎么想那它就是怎么样,好好在这里把事情办好,在原东园后天的寿宴上,光鲜亮丽地出场。我要你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太原。” 烟明月沉默地低下头颅,对于江恨水的避而不答,没有再问,因为江恨水不想说的时候,你绝对从他嘴里讨不到一个字儿。 被埋在黑暗中的烟明月双手捂着脸,诡异地低低冷笑起来道:“放心,我会好好的让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到太原。”她告诉自己,是或不是再不会影响到她将要做的事情,有的时候,比起片瓦周全,她更愿意玉碎成亡。 或许她的语气太过诡谲,江恨水不易察觉地颦了颦眉,这件事是他计划中一项重要的安排,容不得错漏。又补充了一句警告道:“把这件事完好的办完,不要出现差池,我觉得你并不会想再体味泡在万虫池里的滋味。” 闻言烟明月收起冷笑,身体不易察觉地轻轻痉挛了一下,面无表情道:“明月定然办好事。” 她会好好的.....办好这件事。 如果只能被江恨水把握自己的命运,过着糟糕的人生,倒不如鱼死网破,至少她的生死,掌控在自己手中。 所以 魏雅仪在寿宴的前一日被她抓到了手里。 也就是刚到无争山庄,为原随云看完诊后的第二天!这让魏雅仪很是震怒。 麻辣个龙虾!楚留香原随云司空摘星你们这些扑街!竟然就这麽让烟明月潜入无争山庄把我抓走了!!! 还是那个乌漆嘛黑,只有头顶一个小洞可以投进光线的洞窟中,魏雅仪背缚双手,坐在冰凉潮湿的地上被冷得瑟瑟发抖。 九月份了啊喂,而且又是阴暗湿润的山林洞窟里,肯定更冷的慌! 可现在是顾不得冷的时候,有更严峻的事情正在眼前考验着魏雅仪。 “你又想做什么?!”魏雅仪问的是站在她面前拿着一支火把的烟明月,‘又’这个字用的可谓玄妙,上一次烟明月做的事情,可是让她遭了不少罪,险些死掉,这次又不幸落入她的手中,想来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为什么三番五次的想要杀我,我知道每次来杀我的都是你派来的!” 烟明月手里拿着火把,静静地看着背靠山壁,眼中满是假作镇定警惕的魏雅仪。橘黄色的火光照在魏雅仪这张白嫩漂亮的面孔上,让烟明月有一瞬间的错位恍惚。 她淡淡道:“没错,我派人追杀过你,不止一次。”而且是高额挂榜悬赏,不断揭榜追杀。 “我们又见面了,魏央。” 烟明月说道:“我以为再见面,会是在你的尸体前。可惜,世事无常,你不仅活了下来,还恢复了记忆。白费我一颗难得的宫廷秘~药。”她露出可惜的神色。 就像魏骁说的那样,烟明月根本没有打算让魏雅仪活下来,如果对方没有死在那些愚蠢的江湖莽汉手中,也会死在她和谷王他们不断追杀的杀手刀下。 杀人不过头点地,有时候杀人并不如想象中残忍可怖。哪怕面前这个女人与自己生着同样一副面孔,有着血亲关系,仍旧不会让烟明月有丝毫心慈手软。 魏雅仪听出她话语里决绝狠辣的气味,瑟缩了一下,不太懂自己的吸引仇恨的魅力所在,绞尽脑汁地为自己找寻生机。 她紧贴山壁,装作不解,实际上也真的是不太懂道:“说句实话,我们往日无怨,何况,”魏雅仪顿了一下道:“你我也是姐妹,为什么总是要置我于死地?” “如果你是因为被谷王利用才做下许多错事,我可以帮你跟爹爹说情,人人都有舔犊之情,你好好解释给他听,爹一定会帮你。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条出路,比之刀口舔血得好。” 烟明月條然笑起来,明月般光洁美丽的脸上出现了刺目的讥讽,道:“怎么会无怨无仇呢魏央,你的存在就是对我的残忍。” 她说道:“爹?舔犊之情?” “谁是你爹?噢。忘了告诉你了,”烟明月凑近,捏着魏雅仪的下巴道:“我刚刚听说了一件事情。” 烟明月在她耳边说道:“魏骁不是你爹,江恨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