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认真钻研剧本的画面被不远处的摄像机记录下来。　　　　宋辞笙耐心地跟她说完之后，佟桐眼见着他要离开了，赶紧说道，“宋老师，能不能加个微信啊。”　　　　见他有所迟疑，佟桐立马补充，“我想联系你方便一点，有不懂的还可以问你。”　　　　宋辞笙被她热烈的眼神烫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她拿出手机，宋辞笙报出一串电话号码。　　　　佟桐点了申请，装作不经意地问，“宋老师你只有这一个号码吗？”　　　　他也假装无事地回答，“还有一个工作的号码。”　　　　“哦。”佟桐点了点头，眼神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她心里总算是放心了，“谢谢宋老师。”　　　　回去的时候，佟桐忍不住想夸自己，毕竟从前她都不敢跟宋辞笙说话的。她以为自己跟宋辞笙总算拉近了那么一点距离。　　　　可是第二天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她买好了早点递到他面前。宋辞笙这次有理由谢绝了。　　　　他微微抿了抿唇，“我吃过了。”　　　　他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热心的人，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馈赠。　　　　佟桐咬唇，“那你下次别吃好不好？”　　　　若是平时她该是说不出这番话的，但是宋辞笙昨天指导了她，让她觉得这个人还是有点心软的，只要微微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他就会忍不住动摇……　　　　“不必了。”　　　　她刚这么想着，就听到宋辞笙冰冷的声音。　　　　宋辞笙觉得自己昨天不过是一时动摇，但是他绝对不会放纵自己第二次这么做。即使眼前这个女人笑得如此明媚动人。　　　　佟桐伸出去的手十分缓慢的收了回来，脸上的笑也慢慢地褪去，片刻之后又扬起灿烂的笑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走开了。　　　　宋辞笙松了一口气。　　　　他心上的那扇门紧紧闭着，不让任何人窥见里面的风景。不论谁往里面闯，都被他一一挡在门外。他早已分不清自己是怕还是别的什么了。　　　　佟桐虽然有些失落，却也突然明白过来。宋辞笙哪里会那么好亲近，他哪怕再耐心地指导自己什么，内心依旧是疏离的。比如他们同岁，她一直叫他宋老师，他也没让她改口，明显着就不想让他们再扯上什么关系。　　　　佟桐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可没想到心还是有些难过。　　　　有时候得到的越多就越贪心。刚开始只是想站在他面前，后来希望他记住自己的名字，再后来希望他能跟自己说两句话，而此刻，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私欲像一个无底洞，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吸入进去，无穷无尽，怎么也望不到尽头。　　　　在片场呆了一天，原本会回去看剧本的佟桐突然拽着阿苏去了小吃摊。　　　　“姐，你疯了。”　　　　佟桐拿起烧烤就被小苏夺了过去，“你不怕南姐打你。”　　　　“我心情不好，你总要让我发泄一下吧。”佟桐真挚地看着她，想夺回烧烤却怎么也够不着。　　　　“你要发泄是吧，走。”　　　　说着小苏就拉着她往前面跑，此时是夜晚，路灯没有那么亮，佟桐被拉着跑了好一段距离，感觉有点不舒服，一下子甩开小苏的手，双手放在膝盖上，“你带我到这来干嘛？”　　　　她喘了几下，抬手将口罩摘了下来，微寒的风从她发热的脸颊拂过，还挺舒服的。佟桐往前走了两步，感觉到江面上吹来的源源不断的风，刺得她眼睛疼，“小苏，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阿苏面对这莫名奇妙的问题，还是认真地回答道，“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喜欢过隔壁的学霸。不过啊，很久以前了，早就记不清了，想来也不过是青春期产生的朦胧的感情，根本算不上爱情。现在呢，忙着工作，根本不会喜欢别人了。”　　　　“朦胧的感情。”　　　　佟桐轻声地念了一声，那时宋辞笙是学校的神话，她对他只是爱慕，她也觉得那只是朦胧的感情。后来她把他当做奋斗的目标，和梦想并列在一起，渐渐地竟然觉得离不开他了。即便从头到尾，自己都只是他生命中连过客都算不上的人。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她对宋辞笙并不是爱情，可每次见到宋辞笙，心里的喜欢缠绕得越来越紧。　　　　佟桐双手搭在江边冰凉的栏杆上，她想了想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那头接通之后，佟桐就大声吼道，“你是不是有病？”　　　　“我这么可爱，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说完她突然笑起来，等着那头骂自己神经病。毕竟这个号码应该早就被另一个人占了，自己大半夜突然说些莫名奇妙的话，一定会吓坏别人吧。　　　　不过多年前没有敢说出口的话，好像终于说出来了。　　　　事实上，那头确实被吓坏了，宋辞笙揉了揉自己受罪的耳朵，“下次别喝酒了。”　　佟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静止了，手机从手里一滑啪嗒一声掉进了江里，她吓得往底下看，“我的手机！”　　　　小苏及时拉住了佟桐，“再买一个吧，幸好只是掉进江里，不会被人捡到。”　　　　佟桐起了身，好一会儿还回不过神来。她觉得宋辞笙不会骗人，可没想到他会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说，私人号码只有一个。　　　　这下脸丢大了，佟桐恨不得在自己脸上写一个大大的蠢字。她今年已经二十多岁，到底哪来的勇气学人家“45度仰望天空”？　　　　而坐在窗边的宋辞笙还在揉着耳垂。　　　　可爱？　　　　从来不会骂人的他抿着唇柔声说了一句，“神经病。”　　　　*　　　　宋辞笙第二天来片场也是一如既往的早，他一边盯着剧本一边想象着佟桐等会面对自己尴尬的神情。　　　　他等了很久，连佟桐的助理都没见着。今天是有佟桐的戏份的，然而平时早到的她异常地没有踪影。　　　　佟桐来的时候满脸惨白，身上的衣服多裹了一层，看起来是突然感冒了，她根本顾不上昨天晚上尴尬的事情，满脑子都是今天拍的戏。　　　　导演看了她一眼，“还能拍么？”　　　　“就只是感冒而已，今天不是拍落水么？就我这模样，等下拍落水之后的戏都不用麻烦化妆师了。”　　　　因为早上起来特别难受，她没化妆就过来了，现在笑得跟被风摧残的花似的。　　　　“需要准备替身吗？”　　　　“不用。”佟桐赶紧挥了挥手。她知道自己天分不够，如果再不勤奋点，哪里会有出头的那一天？　　　　宋辞笙看了她一眼，他不是没见过带病拍戏的演员，但是她脸上牵强的笑却叫他微微皱了皱眉。　　　　第一场戏是女四号推谭碧弱下水，最后戚怀风将谭碧弱救起来，戚怀风的感情因此外露。　　　　佟桐换好衣服，导演又跑来问，“真的行？实在不行换替身上也是可以的。”　　　　佟桐也是存了好好表现的心思，于是点点头，“完全可以，再说不是有安全措施么？”　　导演又问她好几遍，佟桐一直说没事。开拍的时候，佟桐身上穿的薄，冷意渗透了全身，忍不住还有些抖。阮友烟跟她打斗起来，最后猛然一掌将她打进水里。　　　　佟桐整个身子往后坠，掉到水里的那一刻她有点懵，冰冷的水一下子没过了她的双眼，面前是蓝色带有杂质的水，她脚踩不到地，浑身不受控制地往下沉，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要死了。两只手往上拨动，却觉得身体越陷越深。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只有力的臂膀搂上了她的腰肢，佟桐感受到了一丝希望，两只手死死抓住身旁的人，哗啦一声，她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了，狠狠地呛了好几口水，耳边轰隆隆地响，隐隐约约听到面前的人吼，“佟桐，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不会游泳也敢下去？”　　　　佟桐眼睛控制不住地往外流泪，好一会儿才发现搂着自己的人是宋辞笙。　　　　他把她救上来，小苏和其他人立即围了上来关心佟桐，只有宋辞笙在骂她，“你以为自己是谁？出了事谁负责？这么会逞强？”　　　　宋辞笙平时不说话就已经很可怕了，现在竟然破天荒地开骂，更是让在场一些胆小的缩着脖子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导演看不下去，赶紧拉过宋辞笙，“她不也是为了这部剧么，现在受了惊吓，你别说了。”　　　　宋辞笙以为佟桐会游泳，哪里没想到她这么猛，为了一部剧就敢不要命地下水。他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有点反应过激了，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头发。　　　　这寒冬里，他穿着湿透的单薄衣服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顺手就拿过自己的羽绒服盖在佟桐身上。　　　　可脸却是阴沉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