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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柳平宽在小凤祥二楼喝得酩酊大醉,且在罢酒散席之时,还大手一挥地掀退了老孙头儿等人的搀扶和好意。
随后,便见他嗤笑着从袖袋里摸出一串通宝,随后只往桌上一丢便摇摇晃晃地下了楼去。
见那通宝仅有十个,老孙头儿等人便不由面面相觑了一眼,可不等他们心思泛起,楼梯那边却传来二蛋喊人离开的吆喝声:咋不跟上?还不离开?
几人无奈,遂一同赶去,搀扶着二蛋离开了这里。
柳平宽一路上摇摇晃晃,时不时就挥扬着大手胡吆乱喊,便是几人合力扶行也有些稳控不住,是将老李头儿等人气得不轻,却又有心无力。
彼时,丐哥儿正侧卧在档口鄙夷路人的吝啬,却听到对面楼里有人扯嗓子,便眉头一皱地瞥了过去。
是时,柳平宽便一路吆喝着被人驾了出来。
有见于此,丐哥儿便禁不住眉头一挑,随后便满脸不屑地转开脑袋,出声鄙夷了一句:我道是谁,原是柳二蛋。
彼时,柳平宽方被老李头儿等人架离门口不远。按理说,他与丐哥儿之间隔有两三丈的距离,本不该听到对方这一句夹杂在闹市之中的讥讽之词,可偏偏此话,却是清楚明白的传进了柳平宽的耳朵里。
于是乎,便见柳平宽左推右撞地挣脱了搀扶着自己的老孙头儿等人,随后也不管自己能否走直站稳,便对丐哥儿指指点点着骂了过来。
以丐哥儿的心高气傲,自是不会容忍柳平宽的臭嘴,更何况对方非止羞辱自己,还问候了一句他已故的母亲。遂见他一下子从地上蹿了起来,当场就和摇摇晃晃走过来的柳平宽展开对骂。
相交于柳平宽而言,丐哥儿那张损嘴能比十个柳二蛋,可谓游刃有余。然,柳平宽虽然嘴不利索,但胜在词儿臭,强在嘴脏,也是将丐哥儿恼得又气又笑,不断的反唇相讥。
有见于此,好不容易缓气儿站稳的老李头儿等人顿时气急败坏,他们本想过去拉走柳平宽,却因为适才那一阵退倒而晃匀了脑子,此间又迎头见风,遂酒劲上头,便是好一阵东倒西歪也爬不起来,更扶不到东西摸不着人,又遑论爬过去劝阻柳平宽?是个个画着圆圈往前爬,手脚并用全仰掰,变成个四脚朝天的土王八。
相比于其他四人来说,老李头儿最是不堪——他还没趴倒就开始吐酒,一摔下去就直接躺平,是翻着白眼儿往外出酒,哕出来的全是秽物。
老张却是自在,倒头就睡。遂有红叶飘过,不小心擦到他的鼻子。便见他抬手一拂,嘟囔道别吵他睡觉。
老天应允,遂差秋风送来半张门帘,为他盖上脑袋……
老孙头儿三人倒是在强撑着往那边爬去,但个个站不起来,且是一路摔、一路绕,也不知能不能把脚下的圈子画到那边。
彼时,柳平宽在一摇三晃的靠近丐哥儿时骂了极多难听的言辞,只是其言再多,都没能激到丐哥儿,可眼下这一句“打小没娘的野货”却触到了对方的逆鳞,遂见他狰狞暴怒,一下子便扑抱过来,将柳平宽按在地上就打。
柳平宽因为醉酒而没有多少还手的能力,却也因如此而感知不到多少疼痛,即便是挨着乱打,也能对丐哥儿进行咒骂。
而丐哥儿也被柳平宽的言辞彻底激爆,遂咬牙切齿地爬上来骑压在柳平宽的身上,以便摁住这不知死活的老匹夫,连连对其进行势大力沉的打砸和重击。
此间,老孙头儿等人也摇摇晃晃地爬走了过来,且早在出言劝阻二人,可不至跟前,三人又摔了个人仰马翻,这次再也爬不起来了。
经过这一闹,街上怔住的群众和楼里愣住的人们纷纷炸锅,一股脑儿的冲上来将二人拉开。若非如此,丐哥儿定要跟这老匹夫拼命。
然,便是被人拉退出去的时候,丐哥儿还在怒发冲冠地朝着柳平宽这边隔空乱踹,嘴里更是不留情面。
但对于此,柳平宽却只是嗤笑着点动了一下脑袋便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随后便浑蛋地推开扫开了所有好心来扶来劝的乡亲,遂摇摇晃晃地拍了拍屁股,骂个不停地离开了这里。
这一幕且被楼上的段志感通过窗口看到,但他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沉默地望着丐哥儿那里。因为丐哥儿突然挣开了所有拉抱住他的善心人士,随后对着柳平宽那边戟指怒骂。且在柳平宽摇摇晃晃地扶着墙面转进巷道前,丐哥儿还气急败坏地脱下破鞋砸了过去。
只可惜,这破鞋却只能作为送行之物,只砸到了柳平宽脚后跟的影子而已。
石崇瑞的房间就在楼道的左侧,只与段志感所在的窗口隔了一道梯墙而已,也自然看到了眼下发生的一切。
但对于此,石崇瑞却跟段志感一样选择了缄默。
……
后来,在去往柳宅的某一条巷道内。
柳平宽未走多远便突然尿意袭来,于是便摇摇晃晃地扶着墙面解开裤腰带,开始对墙撒尿。
这一幕正好被几个追闹过来的顽童发现,熊孩子是什么德性,众人皆知,于是便少不了一番嘲笑和指点。
柳平宽这人本来就听不得甚么孬话,除非你有身份压他,或有权有势,否则便是何人,他也是不服,都不放在眼里。更遑论而今这帮小辈?
他直是气急败坏,不等裤腰带完全系好就急于冲过去给对方教训。可他不冲过去还好,才刚一推开墙面就失了方向和重心,又因冲得太猛,遂向前方伸着脑袋和身子一跳三晃、一蹦一撅,最后转着圈儿乱绕的摔倒在了地上。
孩子们轰然大笑,捧着肚子指着柳平宽进行说笑。
而他们高调的嘲笑声也传荡开来,遂使正在院里缝纫新衣服的赵玉凤不耐烦地丢下手里的衣裳,满腔愤懑和烦躁地闯出去一看究竟。
只不过,不等赵玉凤走到自家门口,那几个熊孩子便在指着柳平宽嘲笑了两句后跑去了别处,便没有被赵玉凤当场逮到。
赵玉凤一出门口便看到那几个熊孩子追闹着跑远了去,便不由一愣,可当她眼睛一转、看到柳平宽的时候,她才是真正的傻眼,是一个瞠目结舌。
彼时,柳平宽皱着眉头,正手脚并用地往这边使劲爬,非但爬得阴沉吃力,面上也淤青渐起。
见到对方如此惨状,赵玉凤又哪里还能定住性子?当下便气得一跺大脚,骂骂咧咧地赶了过去。
然,柳平宽非但一把扫开了赵玉凤伸向自己的双手,还不要对方来扶,嘴里也喝骂不断,硬要自己爬回去,直把赵玉凤气得别着脑袋直跺脚,指指点点骂不停。
可柳平宽却不以为意,满嘴的嗤笑,满目的阴沉。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悯之苦。然,这可悲可悯之所来,是人是己是天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