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何在教堂等了很久,还是没有等到钱多乐回来。
他隐隐有些不安。
避开其他人,他往侧门走去。
没记错的话,钱多乐是从这里出去的。
外面有报丧鸟,小生意人是一个人,按理说不会离开这么久。
温何不由得担心起来。
走到门口时,屋外忽然闪过一个身影。
矮矮的个子,背着沉重的包。
“乐乐?”温何叫道,追了出去。
“温何!快过来。”钱多乐在巷子的另一端冲他招手,“我有发现!”
灰蒙蒙的雾里,温何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身影和语气能确定他的确是钱多乐。
他微微皱眉,跟了上去。
钱多乐的身影消失在一处凸起的地窖外门。
这扇门很厚实。住在严寒地带的人们有把地窖外置的习惯,通常会采用密封很好的门,在下面储存红酒或者过冬的食物。
温何拉了拉地窖的门,很重,但没有锁,隐隐可以看到里面有光线射出。
害怕未知的本能让温何有点犯怵。
“乐乐?”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快来!温何。”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温何悬起的心稍稍放下,循着声音走了下去。
刚下了两级台阶,背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温何一惊,想回去查看,却听到钱多乐的声音再次响起:“温何你在发什么呆啊?快点快点,你再不来我不等你了。”
难道下面有通道?温何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继续往下走去。
“乐乐?”他又叫了一声。
这次没有回应。
不知道为什么,温何又不安起来,大脑皮层的某个地方在暗示他不对劲,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然而对钱多乐的担心超过了本能的恐惧,他加快脚步。
转过一个转角,穿过一些堆砌的杂物,温何看到了放在储物木桶上亮着黄色光芒的煤油灯,以及站在它旁边的钱多乐。
他背着光,面对着温何,黄色的光线给他小小的身子镀上了一层金边。
温何三步并作两步,“乐乐……你到底发现什么……”
他突然顿住脚步。
他看到了——在黄色的灯光下,有什么近乎透明的东西在钱多乐周围蠕动。
不。
它们不是在钱多乐身边,而是在他身上。
穿过了他的手腕、脚腕……还有心脏,有粗有细,像一条条透明的血管,牵连着他的一举一动。
“乐乐……”温何的声音颤抖起来。
两条透明的血管从钱多乐嘴里伸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温何,你可算来了。”
同时响起的是两个声音。
是钱多乐……以及从黑暗里走出来的陆颜君。
陆颜君胸部的皮肉不知道为什么没了,露出一根根白色的肋骨,以及包裹在里面的——鼓动的心脏。
透明的血管从心脏里伸出,在半空游荡。
陆颜君呵呵笑了一声,钱多乐也跟着他笑了。
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方盒,打开盖子。
各种泛着诡异色泽的粘稠物在盒子边缘若隐若现,像是虫子。陆颜君挑拣出一块红色与一块蓝色的虫,丢进嘴里,蠕动的尾巴滑落到嘴外,被他吸了进去。
透明的血管瞬间鼓起,它们不再掩饰,变回了原本的红蓝色,有粗有细,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一下一下疯狂跳动着。
而在他吞下那团东西的空隙,钱多乐从嘴角挤出一句话:“温何……快跑……”
下一秒,血管从他肚子里炸开,像一只手从背后掏出,猛地张开,又猛地收回。
“乐乐!”温何冲了上来。
钱多乐缓缓倒下,血管们重新聚成一簇,向钱多乐的心脏掏去。
“哗啦”一声,血流在空中溅起,拧在一起的血管上出现一个断面,一股股血液从里面流了出来,被渴血的匕首舔舐干净。
半截血管掉在地上,挣扎着蠕动了两下。
“啧!”陆颜君心脏一痛,更加疯狂地鼓动着,断裂的血管重新生长起来。
温何接住了钱多乐。
“乐乐……”
小生意人的肚子上破了个大洞,里面的器官残破不堪,血液从他嘴里流了出来。
“对不起……”钱多乐的双目逐渐失焦,“他们的目标是你……和你的道具……我本来想弄清……再告诉你,没想到被他们……抓住了”
“不要道歉。”温何飞快打断他,声音难以抑制地颤抖,他脱下衣服裹住钱多乐的腹部。
钱多乐缓缓勾起嘴角:“没救了……”
“还有办法,你不要说话。”温何胃里又酸又涩。
他想起小生意人临走前的嘱咐。
钱多乐是因为他才受伤,发现陆颜君的问题后,他的第一反应依旧是保护他,才会顾身犯险。
“我的……体质很高,还能再说几句话……”
钱多乐伸出手,抓住了温何的衣襟。
“我奶奶说,善良的人……会相互吸引……我不信……她一直过的不好,我告诉她,咳,没有一成不变的善良……只有……一成不变的利益……但你之前快死的时候,我很伤心……”
“我都让你不要说话了!”温何声音骤然提高,他很少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
胃里那股酸涩的液体汹涌地冲向喉咙。
一簇新鲜长出的血管袭来,被飞溅在空的血滴暴力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