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她方才不该走在前面，以至于让高言许发现了端倪。

幸好她机敏，迅速想好了一套说辞，缓缓道：“回陛下，嫔妾负责这次万寿节的大小事务，对这万寿宫自然是熟悉。虽做不到连几块砖都清楚，大致的建筑结构也是知晓的。”

高言许似乎是不信。

乔姿蓉又解释：“嫔妾安排了一个打铁花的节目，这节目虽说是十分安全，但即便是有万人之一可能性的危险，嫔妾也要提前摸清楚所有出口，一旦有什么操作不慎，也好迅速安排宫中各位主子安全离开。”

“你想得倒是周到。”高言许赞道。

乔姿蓉厚着脸皮拜了拜高言许说：“谢陛下夸奖。”

“朕的长明宫你了解多少？”高言许又问。

乔姿蓉沉着冷静：“回陛下，长明宫乃是重地，嫔妾并不熟悉，也只是陛下传召众位姐妹时，才去过一次。”

高言许盯着乔姿蓉，似乎是想看看她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乔姿蓉思索一番，偷他私房钱这个事儿，他没理由怀疑到自己头上。这么个哑巴亏他也不好让人去查，所以她笃定，此刻他只是随口一问。于是便大着胆子，跟他对视，丝毫没有心虚。

月色下，他一张冷峻的脸，他眼窝深邃，睫毛纤长，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可眼眸之中却再也没有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清澈，带了许多玩味的神色，让她一时之间琢磨不透。又或许，第一次见他时，觉得他满眼深情也不过是自己并不懂情爱产生的错觉。

长久的对视，他突然上前一步，他低下头来，鼻尖几乎就要碰到她了，他凝视着她，乔姿蓉还是大方回看。高言许在她的眼眸中读不出情绪来，终于后退几步，长袖一甩：“回宫，蓉嫔早些休息。”

她这才松一口气。

因宫里刚办过太后的寿宴，所以乔姿蓉的册封仪式她便主张一切从简，只是选了个日子，帝后都在，她换上了嫔位的礼服，给帝后敬了茶。

太后却因此对乔姿蓉更喜欢了，夸她懂事，刘大娘子入宫拜见太后的时候，也总是叫她前去，三人闲话家常，十分融洽。只是乔姿蓉总是无意识地看向刘大娘子的肚子，刘大娘子不知是发觉了，还是沉不住气了，找了个日子拉着乔姿蓉的手告诉她：“姿蓉，我有了。”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这场景，所以便没有那么惊讶，心中没有什么波澜，面上笑吟吟地说道：“恭喜大娘子，我最近绣工长进了不少，给我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做几件衣服，大娘子不要嫌弃才是。”

刘大娘子一颗忐忑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眼里似有泪花打转，哽咽许久才道：“姿蓉，这个家唯有你是真心待我。”

她便笑了：“大娘子说什么呢，爹爹也是真心待你。莫要再苦了，伤神伤身。”

刘大娘子点点头，又从婢女手里接过一个锦盒，打开给乔姿蓉看：“我娘家兄长得了一只玉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确是前朝古物，成色极好，特带来给你。”

乔姿蓉也不扭捏，直接收下了：“多谢大娘子。”

“你喜欢便好，在宫里有什么需要，再遣下人告诉我。我与你爹爹都会鼎力助你。”

乔姿蓉笑了笑，却并不怎么开心。她虽不愿承认，但刘大娘子的确是个贤内助，她不知晓，若日积月累，她娘在她爹心里，是否也会被刘大娘子这柔情击碎。

情爱，果然是虚幻。

一连数日，乔姿蓉都带着葡萄守在万寿宫，说一句起早贪黑也不为过。原因无他，太后有些着凉得了风寒，她便衣不解带侍疾，葡萄变着花样做药膳。

宫里有些闲言碎语说她拍马屁，她半点也不生气。

蜜桃心直口快跟人顶了几句嘴，因她现在位份高，那些宫人都怕她。再回到万寿宫小厨房，蜜桃的脸皱巴巴的，乔姿蓉一看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乔姿蓉反倒是劝蜜桃：“人家说的是实话，你家小姐我这个嫔位怎么得的你不知道么？”

蜜桃无法反驳，又听乔姿蓉道：“有的人想拍这个马屁还没有机会呢，并不是谁拍马屁都能得到好处，这里面学问大得很！要恰到好处，要不着痕迹，才能不让人厌烦。”

蜜桃瞠目结舌：“小姐你好像还挺自豪。”

“各凭本事吧。她们削尖了脑袋往陛下那钻，不也是拍马屁的一种么？非但不高贵，还不高明。”她嘿嘿一笑，手里的扇子扇的飞起，药膳咕嘟咕嘟响。

“咳咳……”蜜桃提醒了一声。

乔姿蓉不再说话，转身便见到了高言许，他今日愁容满面，不复以往的神采。她觉得有些奇怪，这高言许就跟装着什么追踪的法宝一般，每次她说点什么，她都能刚好出现，听到多少也不告诉你，就让你猜。

“这是给母后的药膳？”高言许问道。

“回陛下，是的。”

“听说母后很喜欢吃你送来的东西。”

“承蒙太后喜爱。”

高言许嗯了一声，伸手接过了乔姿蓉手里的扇子：“让朕试试。”

高言许蹲在一旁给药膳扇风，小火慢炖。小厨房里的气氛有一些古怪，宫女们大气不敢出，乔姿蓉倒是坦然，时不时掀开盖子，看看药膳好了没，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乔姿蓉道：“陛下，药膳好了，该太后送去了。”

高言许这才站起身来，身上的龙袍皱巴巴的，他嗯了一声：“你去吧。”

“陛下不一起么？”乔姿蓉问。

高言许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说：“不了。”

他转身出去了。

乔姿蓉不晓得高言许这又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还玩上了阴郁，但她没时间管那些，太后醒了，就该饿了。她把药膳准备好，亲自端着去服侍太后。

由于太后近期十分宠爱乔姿蓉，她在万寿宫便畅通无阻，端着药膳进来的时候，太后还没醒，她把药膳放在一旁，拿了帕子准备给太后洁面。却忽然听到太后呓语一般叫着什么，她凑过去。

“孩子，我的孩子，娘保护你，别哭……”

许是梦魇了，太后一直哭，乔姿蓉便叫醒了太后。太后迷迷糊糊睁开眼，吐出了一口气，她眼睛缓缓聚焦，看见了乔姿蓉。

“姿蓉，哀家做了个梦。”

乔姿蓉扶着太后坐起来，亲自给太后洁面净手。

“太后可是恶梦？瞧您这汗。”乔姿蓉心疼道。

太后神情恍惚，眼角流淌出泪来。

“不提也罢。”太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