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司煜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停止攻击，也不反抗，任由终极制裁落在她身上，撕裂她的身体和灵魂，最终淹没在以死亡献祭为代价的磅礴力量里。

他的视力因为被制裁之力无限抽取力量已经消失，在无尽的浑浊和毁灭里看不见任何东西。

毁灭碾压过一切后，轰隆的声音逐渐平息，变成漫长的寂静。

在无边的宁寂里，他听到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那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声音，也是来自他灵魂深处的声音，是神上穷碧落下黄泉之后、是主动放弃一切后仍找不到解脱之法的失望透顶。

失望吗？

歆岚竟然会对他生出失望这种突兀的情感，难道在她心里，其实是希望他能杀了她的吗？

制裁之力无坚不摧、无往不利，却也摧残不了她的精神力，碾不碎她的生命。先司煜和其他异能者不一样，从不以神自居，也对这个世界的真相不感兴趣，所以他的进阶没有被限制，能够一直往上，但他清楚，这世上一定是有神灵存在的。

神给予他们能力，让他们变成异能者，享受普通人享受不到的特权，现在，神灵的特使出现了，她会逐一收回神的恩赐，终结这场荒诞的混乱和崩坏。

妄想凌驾所有异能者的人尸骨累累，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的人踩着尸骨累积而成的阶梯，一步步往上，终将到达他们永远都到不了的地方。

＊

祈白宥的身体连续一次变成肉浆，一次被汽化，拍卖之前换的那件可怜的麻布裙子早就渣渣都不剩了，重新长出来的身体上一丝不挂，不得不用精神力化出两件套上。

她赤脚踩在灰烬上，俯身从荒芜废墟里捡起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珠子，珠子幽蓝发光，流光溢彩。

蛇骨手链脱落，围绕着珠子盘旋，将它吸收，骨节上长出新的鳞片。

造物、邪神、通灵、制裁，下一个能力又是什么？

祈白宥撤去空间之隙，漂浮在半空，风景如画的渔村和渔村底下的水晶地下城就在她脚下，只不过已经坍塌得差不多了，海水灌进地下城，失去支撑的渔村整个陷下去，被海水淹没。

失去制裁之力的约束，异能者们恢复自由，争相逃离这个地方。

先橙在一片废墟里寻找先司煜，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甚至不知道先司煜已经死了。

祈白宥冷眼看着，用目光搜了一圈确认卜翁磬和凛都不在这里，毫不留恋地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