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纪川转头问姬茂喜:“姬叔,这人说话怎么这个味?舌头都没捋直。”
姬茂喜摇了摇头:“俺也是第一次离开临城,谁知道这是哪里!”
庄纪川抬头看了看,这里的山以石头为主,却又不和鲁西南的山一样,鲁西南的山多麻石和外表平滑的白色石灰岩,岩石中间夹杂着低矮的松树,这里的山都是外形不规则,有明显时间沉淀的页岩,颜色也略微深一些,褐色中带着红色,山上的树木以高大的乔木为主,都是些白杨,栾树,油松,光秃秃的枝丫散乱地向天自由生长着。
由于页岩不坚固,所以山多见断层,使得山峰处处是悬崖峭壁,怪石嶙峋。
他正自寻思这是哪里,那个文员似乎看透了众人的心思:“虽然皇军不让说,但是,既然要大伙儿安心干活儿,说了也无妨,这里是门头沟,咱们在京张铁路支线京门铁路的头上,西边是大台煤矿,以后你们都会去那边干活儿哦!”
众人一听要去挖煤矿,都是一阵骚动,生怕枣庄西陵乱葬岗的凄凉景象会在身上上演。
文员似乎早就对众人的反应司空见惯,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去煤矿之前,皇军会进行集训,要学日本话儿,只要训练的好,日本话儿讲的好,是有机会当工头的,一会儿皇军会来领人,大伙儿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哦!”
果然,不一会功夫,一队日军荷枪实弹地过来,押着众人离开了大台车站,在走了十几里山路之后,进入了一个四周立着高高的围墙,墙上架着电网的兵营,说是兵营,更像一个监狱,围墙的四角立着岗楼,上面的机枪枪口却是对着里面。
这个兵营不小,占地至少有五十亩,兵营中间是两幢回字形红墙大楼,两座楼都是三层,四面都是窄窄的窗户,两座楼面对面开了一个门,高墙与红楼之间是平整的操场,看起来是训练的场地。
庄纪川在人群里四下乱找,却没有找到种衍锐,心像沉入了海底,有对种衍锐是否出卖了他的疑惑,也对自己独自逃离丧失了信心。
一队鬼子端着长枪将这群人赶到一个临时支起的方桌旁,逐一登记造册。庄纪川仗着没人认识他,报了个假名叫严纪,22岁,身高五尺七寸,淮海人。那文书也不抬头,一笔一划地写到了纸上。然后,他就随着众人走到水池旁,被逼着脱去破烂的棉袄棉裤,在刺骨的寒风中,迎着水龙冲起澡来,水里夹杂着一股刺鼻的药味。
一个军医站在两座楼之间,对每一个冲完澡的裸体进行检查,然后,将人进行分类,众人在瑟瑟发抖中,被贴上了“甲乙丙丁”不同的标签,记录到了文书的档案里,随后被另一队端着长枪的鬼子按标签带去不同的房间。
所幸,房间里的草垫子上,早就备好了新的棉衣,众人早就哆嗦成了一团,看到棉衣,如同看到了救星,饿虎扑食般窜过去,拿起来就往身上套。
庄纪川撕下肩膀上那个大大的“乙”字,也跟着抢了一身衣服,套到身上,在狭小逼靥的房间里蹦跳了一阵才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