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刚过,天气倒是一天比一天热了,沈南星将顾望生拿过来的金银花都拿出来晒着,然后就在一旁教训黄豆,“我可给你说,这些我都是要卖钱的!你若是给我踩了,我可是打你的!”
黄豆已经长得高高壮壮的了,就是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根本就没听沈南星说什么,转身就找黑豆玩去了。
沈南星表示自己不大会养狗,怎么养的狗儿这么笨?
这让沈南星有些烦躁。
而在另外一边,冯清也有些不安,他身穿青色贴里,头戴内侍帽,坐在御书房偏殿里安静的抄写着今日的奏本。
所有人行事都是悄无声息的,他落笔也是。
可他的心乱的很。
根源在前几天冯淮给他说,玉沁妹妹病了。
本来病了就请郎中瞧病就成,可冯淮说得的是妇人之症,那些男人郎中那里看得了!吃了几帖药下去也不见好。
冯清便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本来说好了永远不再见的人。
沈南星。
他在心中念叨着沈南星的名字,想着此刻的沈姑娘在做些什么呢?在晒药?在逗弄狗儿?还是一脸着急的去给人看诊?
他要不要为了妹妹,上门求诊?
可自己又有何面目再见沈姑娘呢?当初离别时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再也不见。
冯清心乱,将这一本奏本批红抄写完,便是下一本。
结果没想到黄岩的声音突然想起,“冯清!陛下让你过去!在门口跪着去!”
冯清放下手中的湖笔,端正问道,“黄内侍,有何事?”
黄岩就看不上冯清这一幅正人君子的做派,心中有些愤恨,再加上之前自己挨的那二十板子,他可都记着呢。
“自己个去了不就知道了!”黄岩说完便离开了。
冯清起身,出门,站在了御书房门前,还未曾站定,就从大殿里面丢出来一本奏本。
里面传来了景熙帝的声音,“冯清,若是不想干就给我去浣衣局洗衣衫去!没得在这里惹眼!”
抄写奏本都能出错,若是在别的地方也出错,被内阁那群老匹夫揪住,指不定如何闹腾呢!
冯清将奏本拿起来一看,确实是自己的笔迹,只上面出现了错字。
一句拱北星之所居,让冯清抄成了拱南星之所居。一字之差,可就是这样的一字之差,是断不可出现的。
冯清将奏本捧过头顶,然后跪在了御书房门口冰冷生硬的白玉石上。
日头渐高,景熙帝在御书房内听曲品茶,冯清便在御书房外跪着。
黄岩在一旁走过,稍微的站定,“冯清,腿疾还没好利索罢?也不知道你在这里跪一天,这腿还能不能要?”
冯清只能忍着,黄岩找人打断了他的一条腿,可最后陛下只罚了他二十板子,还是让锦衣卫的人打的。
未伤筋骨,几天便已经好利索了。
黄岩还得圣宠,这事他要徐徐图之!
“奴婢的腿,就不劳提督费心了。”冯清此刻确实腿已经没了知觉,可嘴上确是说的云淡风轻。
“我可就喜欢你这嘴硬的模样!”黄岩笑笑,然后离开。
一直到天要黑了,景熙帝从御书房中出来,看到冯清还跪在那里,连看都没看一眼,只丢下一句,“滚回去罢,长个教训。”说完拥着一位美人离开。
冯清行礼,以头触地,“谢陛下圣恩。”
黄岩也跟着景熙帝离开,口中极尽谄媚,“陛下,不若让袁菩萨过来给您逗乐?”
“行,叫过来罢。”景熙帝随口应下。
浩浩荡荡的龙撵离开了御书房,冯清欲起身,可腿脚却是完全不听使唤。
远处有个人靠近,一把抓住了冯清的胳膊,“四哥,我扶你起来。”
冯清才看清是冯淮,“你怎么过来了?”
“你被陛下罚跪这样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过来。”冯淮边说边将冯清扶了起来。
冯清刚一站起来便觉得头晕目眩,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出宫罢。”
他的腿怕是得好好养养了。
幸好明日他不上值,不然可是坏了大事!
冯淮刚想点头,就见冯清眼睛一闭,直接倒在了他的怀中。
满头大汗,却又不像是发高热,八成是疼昏过去了。
冯淮叫了在一旁守着的卫安,“你这小子,还不快过来,看你爷爷晕了也不扶一下?”
卫安赶紧上前,此刻已经是有些慌乱,“五爷爷,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将人带出宫去养着啊!”说着又叫了几个下等小火者,又是扶又是抬的,总算是将人给送到了冯清的宅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