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一片混沌之中，秦慕呆望着四周，白衣男子安静地看着她，面上平淡无波，似在一直等她醒来。　　　　“大蛇。”她垂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镣铐，原本两手上都有，眼下右手上的已经断裂。她轻轻摸了摸，冷硬之感颇为真实：“这就是把我的灵力禁锢住的枷锁吧？在梦里，就实体化了。”　　　　白衣男子云淡风轻地暼了她一眼：“事到如今，再骂你也没用了。知道自己什么处境么？”话虽说的不留情面，但他语调悠然，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秦慕点了点头：“沐王瑾要带我去醒血。醒了血就给我灌明志酒。我特么就成他的狗了。然后用我来对付我男人。太子，所有人……杀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他就能当皇帝了。”　　　　“要不要杀所有人且未可知，但你‘男人’和太子势必是躲不掉的。”白衣男子叹了口气，一双金色眸子转而望向她，冷蔑道，“水性杨花。”　　　　秦慕瞪他：“你骂我蠢我也就认了，水性杨花什么鬼？你个没脚的爬行动物懂什么叫水性杨花么你。”　　　　“若非你心里放不下前男友，一听他出事什么都忘了，一意孤行非跑出去送死，如何会落得今天这般下场？”他白了她一眼，“水性杨花。”　　　　“卧槽……”秦慕被堵得哑口无言，鼓了半天腮帮子到底还是颓了，“我加小心了……谁知道他们有那么个大杀器……”　　　　她意指楚楼，却忽然想到郑游，不禁心头抽痛。　　　　郑游是很强，但再强的刺客也无法抵抗满屏AOE伤害爆表的法师……　　　　“是啊，还搭上这么多条无辜的性命。”白衣男人冷哼，“过瘾了？拖着许多人为你的蠢去送死。”　　　　“别说了……”秦慕捂住自己的脑袋，缩成一团。　　　　她无法推卸的责任，若不是她中了沐王的奸计，那些人就不会死，郑游就不会死……　　　　她还自以为这回万无一失，自以为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却没想到……到底还是自己太幼稚，自以为是的后果，便是如今的下场……　　　　白衣男子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再多说，只轻轻叹了口气。　　　　秦慕哽咽道：“我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让这些人死掉……秀儿死了，郑游死了……阿川险些没命……还有那些侍卫……如果我死了能弥补这一切，我真的不介意送掉这条命。”　　　　“都这个时候了，你若当真死了，那些为你妄送的性命岂不白死了。”白衣男子叹了声，“蠢。”　　　　秦慕抬起泪眼朦胧的眼，喃喃低问：“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穿越而来……一般不都是解救黎民百姓于危难之中……不都是救世主的设定吗？为什么我非但救不了别人，还总拖累身边的人遭难……为什么啊？！”　　　　白衣男子嗤笑，随即凝视着她极近崩溃的脸道：“灵兽宿主身怀绝世之力，醒血后与灵兽神魂合璧，向来都是凭一己之力大杀四方的战争武器。你的作用就是杀戮。你来到这里只为杀戮而生。杀敌人，杀宿仇，杀尽天下无用之人。救世主？”他冷哼一声，“别做梦了。”　　　　秦慕惊诧地睁大眼睛。　　　　为杀戮而生……　　　　这……是真的吗？　　　　白衣男子淡淡的说：“渊水魁巳御有寒冰风水之力。早在上古年间肆虐神州大地的那场大洪水，便是出自双灵兽第一次落世的大战。玉琳锦漆司火，我司水。双方大战无休，生灵涂炭，陈尸遍野。那些凡人，那些所谓的黎民百姓，在我等眼里不过是最低贱的蝼蚁，何足顾惜。最终我与锦漆同归于尽，魂化消融，各自归隐重新修炼。可一场大战之下南方大火燎原，北方洪水肆虐。神州大地此后几百年才修养生息重新有了生机。为了制约我们肆无忌惮的使用灵力，才有了饲主转世。这便是你的来历。”　　　　他深深望着她：“你无法逃避这种天定的宿命。”　　　　秦慕怔怔地望着他。两人对视良久，她咬牙道：“所以，我在谁手里醒血，你根本不关心，只要醒血了便好，归誰使用，完全无所谓？”　　　　他淡淡一笑：“正是如此。”　　　　“好。”秦慕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如果我当真在他手里醒了血，咱俩就同归于尽吧。”　　　　白衣男子微微蹙起眉头。　　　　秦慕的眸色软了软，思绪似乎漂去了别的地方：“也许你说的没错。我是水性杨花。战争机器。可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想让我对付他，拿命威胁我？呵……”她冷哼一声，“小瞧人是不是……”她将脸重新埋进双臂间，“你不是总说，我是九世里最蠢的一个么……那看起来，别的秦慕大概都比我强。你就再等几百年吧……等到下一个我，也许就没这么蠢了。”　　　　“……”　　　　白衣男子凝视她许久，最终叹笑了一声：“真是九世里最蠢的一个……”　　　　秦慕看着他的身形渐渐淡去，唤道：“大蛇。”　　　　白衣男子的身形定住，颇为无奈地说：“你能不能换个称呼，我叫魁巳，你知道的。”　　　　“哦。”秦慕喃喃道，“你变人样，已经变得很好看了，小巳。”　　　　“小巳”微微一怔，看着秦慕柔和的眼光盈盈望着自己，轻轻勾起薄唇，身形消失在一团迷雾之中。　　　　……　　　　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秦慕从梦境中醒来，慢慢适应着眼前的暗弱的光线。　　　　想动一动，却不行。　　　　她四下张望，自己被捆在一根十字柱上，双臂平伸，被牢牢锁住。双腿并拢也被绑着，脖子上也被勒住，整个身体不能移动分毫。　　　　这是间黑漆漆的石室。场内很是宽敞，四周墙壁上点了一些火把，提供暗弱昏黄的光线。身侧石壁上有一扇铁窗，透出外面明亮的天空，隐隐有风声夹着海浪拍击之声袭来。想必，这间石室建在高崖之上，临海而立。　　　　转头望向前方，面前有一张石床，上面什么都没有。另一侧有一张石桌，上面摆放了不少刑具。墙上挂着斧钺钩叉……　　　　秦慕浑身虚软无力，头沉沉地发痛，眼神空洞地看着，心下却渐渐明白，这些，都是为她准备的。　　　　若说不怕，那是假的。她曾多次问过，醒血的过程当真那么可怕吗？　　　　如今马上就要亲身感受了，且并不是熙王在侧，而是一个阴险狡诈之徒。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折磨她的。　　　　秦慕看着那些冰冷的刑具，强迫自己深吸口气。忽然石门一阵沉重的响动，暗处渐渐转入一抹身影，擎着火把，缓步而入。　　　　暗影中的身影渐渐清晰，逐渐显露出那抹绯红长衫，齐胸的泼墨长发，掩着一张明媚妖娆的脸。　　　　楚楼将火把插在一旁的架上，走到秦慕面前，微笑的面容显得愈发妖媚。　　　　他细细端详着她的脸，不由轻叹道：“真是个美人儿。”　　　　秦慕冷哼一声：“废话少说。动手吧。”　　　　躲不过，逃不掉。只有正面硬刚。怕归怕，但到底是无用的。既然如此，该来的，就让它来吧。　　　　楚楼笑道：“别心急，他们还在吃酒，等会儿才过来。我特意提早过来看你。”　　　　“看我？”秦慕冷笑，“我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好看的紧……”楚楼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秦慕嫌恶地扭开脸，恶狠狠地瞪着他。他毫不以为意，知她根本无法躲闪逃避，摸着她的下巴，脖颈，锁骨，眼神愈发沉醉痴迷，似欲罢不能喃喃低语：“那日奉命引走罗潜时，我一路上不住的懊恼……想着你就要被那三个莽夫享用，他们何德何能，竟能有此艳·福。而我却要孤身一人去逗·弄那个傻子……当真是不公平。”　　　　秦慕动弹不得，忍受着他轻薄的抚摸冷道：“勾·结姜婉华陷害我的人，是你！？”　　　　楚楼扬起眉梢，凑近她的脸语气绵柔似水一般：“我哪有那般歹毒的心肠……是夏行瑾。不过是奉命行事，逼不得已。”微微侧着头，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愠怒的面容，“你可知当初头一次见到你，我便被你迷住了。世上怎会有如此美艳夺目的女子……”他扳住她意欲躲避的脸，薄唇缓缓凑了上去话已含混不清，“生成这样，便是罪孽……”张口便吻了上去。　　　　秦慕心里一阵恶心，挣脱不开动弹不得，便咬紧牙关不让他得逞。楚楼手上用力一捏，下颌被他硬生生捏开，逼迫她身不由己打开了齿关。楚楼一阵如狼似虎的深吻，一手死死捏着她的下颌不让她反抗，一手攀上她的胸口。　　　　强吻了她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唇瓣颇有些意犹未尽地用唇摩挲着她的脸颊，微合着眼迷醉低喘：“真是比最甜的糖还要甜美百倍……比想象中还要甘醇可口……”　　　　捏住她下颌的手终于松了力道，秦慕狠狠甩开头，朝他脸上啐去。　　　　楚楼被啐了一脸口水，也不生气，反而看着更兴奋起来，伸了指头沾了沾脸上的口水，轻笑道：“知道你脾气不小，却没想性子烈成这样。”他含着邪魅的笑意凑到她眉眼旁，秦慕被他栖身近前，不禁浑身一僵。　　　　眼下她全身被捆绑住，他若当真兽性大发，她是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的。　　　　酷刑，折磨，无论怎样的摧残她都有心理准备，可唯独……　　　　上次她侥幸逃过一劫……而今……当真是躲不过么……　　　　心，随着他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和磨蹭在她额角的唇轻轻拂动，悬得越来越高，身体越来越僵冷。耳畔传来他的靡靡之音：“好歹我当日我也帮你制了冰……不想还我这个人情么……”　　　　手从她高耸的胸口滑到腹下，秦慕浑身一紧破口大骂：“给我滚开！你这个变态！你特么不是断袖么……别碰我！”　　　　楚楼的原本已绵软的身子忽然一僵，缓缓拉开一小段距离，迷醉之意恍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满面寒意：“你如何得知？”　　　　紧紧贴着他的身体离开了，秦慕喘着粗气，冷笑道：“又不是什么秘密。”　　　　楚楼危险地眯起眼来：“熙王府的情报倒是细致，连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打探的一清二楚。”他忽然猛地厄住秦慕的脖子，逼近道：“不过你们打听错了，老子没那嗜好。变态的，是那个混蛋……是他一厢情愿……老子只喜欢女人！”越说越愤怒，摁住她的脖子往她胸口撕咬。　　　　秦慕忍着羞·辱和胸口的疼痛，脑子里有点转不过弯来……他说自己不是……可那天分明看见他们两个在滚床单……难道是夏行瑾一厢情愿……　　　　再想到楚楼提到夏行瑾时的口气，心里不禁一惊。　　　　难不成……他是被迫的？　　　　楚楼怒气难平地抬起头来，狠狠盯着她震惊的脸，冷笑一声道：“对，没错，你想的没错。就是那样。一身灵力有什么用，还不是得靠他的血才能活着。为了那滴脏血，狗一样跪在他脚下，任由他玩·弄，侮·辱……”他眉头的怒气缓缓平息下来，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邪魅之态，轻抚她的脸柔声道：“还要装出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时不时的，还要吃个小醋，闹个小脾气。呵……”他微微发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穿越过来后过的特别苦？我告诉你，秦慕。”眉宇间忽然凝起一股杀气，狠烈道：“这里每个巫行者都比你苦上百倍千倍！你有那兄弟俩呵护关照着，我们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忍着，捱着，苟延残喘，猪狗不如的活着！都是一样的出身，凭什么你便过得比我好？就因为这张脸？”　　　　脸上贴上一道冰冷，秦慕心头一惊。一把寒光微闪的匕首正滑在她脸侧。楚楼细细端详着她微变的神色，杀气渐渐退去，低喃道：“等你醒了血，会感激我的。”　　　　没等秦慕明白过来，楚楼忽然将匕首高高扬起，下一秒，准确无误地插入她眼眶之中。　　　　剧痛之下秦慕失声尖叫出来。疼痛撕扯着她的神经顿时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楚楼看着半侧脸颊被血淌满的脸，轻声道：“嘘……没关系的，不用担心。你是御灵师，自愈能力比普通巫师要强上许多。等醒了血，慢慢会好的。”他将匕首一点点缓缓拔出，未及这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减缓，下一刀，从左肩头划至右胸下。再一刀，斜斜划破胸腹。秦慕全身顿时血流如注，冷汗瞬间湿透脊背，剧痛之下意识渐渐飘离，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耳畔轰鸣不断。在即将晕倒之前，脸上被猛地泼了一瓢冷水，将她的意识从新扯了回来。　　　　楚楼将水瓢扔回桶中，回到她身侧从头到脚打量着她，非常满意地托着下巴点了点头：“我毁了你的脸，你的身子……如此千疮百孔，血淋淋的，想必，他们等会儿便不会再有什么性致了。”凑近她的脸，噙着笑道：“以后一起共事，可要记着我这份情哦。”　　　　秦慕咬牙死死盯着他，剧烈的疼痛使她浑身颤抖，唯有紧咬牙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楚楼欣赏着她血流满面的脸，笑得很是妖冶。　　　　那扇石门再次开启，一群男人谈笑着走了进来，见到这副场景，人声渐渐将息，步子也缓了下来。　　　　一群人围了过来，看着血淋淋惨不忍睹的秦慕，又看了看她身侧正擦拭染血匕首的楚楼，半晌静默后，其中一人问道：“楚大人……你这是为何啊？”　　　　楚楼扬眉，冷冷暼了他一眼道：“那日她伤了我的手腕，今日便血债血偿。”　　　　众人看了看楚楼袖口下缠着的纱布，看着好似并无大碍……又看了看浑身是血又瞎了一只眼，性状异常可怖的秦慕，彼此互视，均在对方眼中寻到一抹恐惧。　　　　这个楚楼，仗着主子宠爱，平时便目中无人，对他们多有欺·凌。若有人胆敢有半句怨言，搞不好还会被主子抓来当作饲料喂给他提升灵力。众人对他素日里的仗势欺人皆敢怒不敢言。如今竟因这么点小伤就公报私仇，将好端端一个大美人弄成这样……本来他们几个兴致高昂，特意多喝了几杯给她醒血之前先要好好享用一番……没想到，竟然被他毁了。　　　　看这满身伤痕，血流如注，这么恐怖难看，誰特么还会有那个性趣……　　　　虽然败兴，但到底不敢对他发怒，众人只得隐忍了，赔笑道：“自是她活该。楚大人下手还是轻了些，竟敢伤了大人的手腕，该断了那只手才是！”　　　　楚楼在一片应和声中毫不在意地看着手中匕首，冷道：“主子交代了，醒血必须要快。所以叫你们一起来做这事。不过话说在头里，若是过了，把人给弄死了……”他缓缓将目光扫了过去，“你们可知，主子为了收她，废了多少心血，折损了多少死侍暗卫。”　　　　众人噤声，心头微微发颤。半晌，才有一人拱手道：“多谢楚大人提点。各位同僚必当以攻心为上，酷刑为辅。定不负主子厚望。”　　　　众人纷纷点头，拱手揖礼。　　　　楚楼将擦拭得闪亮如新的匕首扬到面前看了看，挑眉道：“如此，有劳诸位了。”说罢，转身便要离开。一人忙道：“楚大人不在此监审么？”　　　　楚楼脚步未停，声音渐渐飘远：“太血腥。你们玩儿吧。”身形转过石门，消失在一旁黑暗之中不见了。　　　　几个男人目送他离去，才缓缓出了口气。　　　　看着血淋淋的秦慕，煮熟的鸭子飞了，眼下又不敢找楚楼算账，一腔恼恨全对准了这柱子上的血人。　　　　其中一个忍不住怨怪道：“这个楚楼也真是的……为了这么小一个伤口，把人弄成这样……咱们白高兴了一场，还以为今天总算能开开荤，尝尝这小娘子的滋味，这可倒好……全她娘的被他给毁了。”　　　　另一个应道：“他自己天天在主子床笫间承欢，哪儿还会顾及上别人的煎熬。”　　　　又一个奚笑道：“架不住人家偏有那嗜好，换做是你，你可享受得来？”　　　　众人发笑。那楚楼算是个什么东西，无非是长得妖媚讨了主子欢心罢了。一个男人，靠出卖色相才爬到众人头上作威作福，小人得志！　　　　为首的一个名唤冯长云的，倒也不恼，拎着酒壶跨上一旁的石床上坐了笑道：“你们不必懊悔。等会儿便会送个女人来给大伙儿助兴。”　　　　众人皆惊喜，有人问道：“冯公子，此言当真？”　　　　冯长云笑着饮了口酒：“这是主子赏赐咱们的。兄弟们，等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