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府——
院中石桌旁,柳烟桥抱着团团逗弄。女子用手轻轻顺着团团的毛发,小狗一改往日顽皮模样,吐着舌头一脸憨态可掬,被人抓着爪子却老老实实,似乎对此颇为享受。
树上枝桠的剪影洒在柳烟桥的脸上,带着凉意的微风吹起她的发丝,树上枝繁叶茂,树下佳人纳凉,整幅画面是说不出的静谧柔和。
“少爷,不是说要画柳姑娘吗?”
不远处,书房雕窗大开,两道人影立于窗内。
青凌看了眼窗边笔墨,又看向凤遇竹,有些不解:
“怎的迟迟不落笔?”
凤遇竹目视前方,看了许久,似乎才终于听见身旁人的声音,缓缓开口,可视线仍未收回:
“……我画了她十年。”
她眼睫轻颤,好像是被什么晃了眼,眉眼弧度一点点变得柔和。
“一笔一划都熟记于心,甚至我闭上眼都可以描画出她的眉眼轮廓。”
“可如今,她就在我面前,”凤遇竹看着不远处的女子,眼里的柔情爱意几欲溢出眼眶,轻轻笑了声,似乎是在笑自己,“我却反而不知如何下笔了。”
好像无论如何下笔都唐突了这位精灵神秀的女子,好像无论如何描绘都无法绘出她神之万一。
世间没有什么是完美的?
谁说没有。
她姐姐就是完美的。
看着窗外人,凤遇竹突然有些恍惚。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竟将成为她的妻子、她的伴侣,成为与她共度余生的人……
凤遇竹啊凤遇竹,你究竟是修了几世的福分,又是积了几生的机缘?
随着她的话落下,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一种难以言明的情愫。柳烟桥似乎有所感应,也在此时抬起头望向窗内女子,于是便毫无意外地撞进了那人秋水般的眼眸。见她看着自己,柳烟桥有些疑惑,浅浅笑着偏偏头,用眼神询问她在看什么。
窗内人眸色如水,树下人抬眼回望。风带动树叶沙沙作响,亦让窗前纸张飞扬。
世上不会有比这更动人的画卷。
究竟是什么让她们相遇相爱?凤遇竹想着,大概真如柳烟桥所说,是宿命吧。
每每思及此处,一幅画面就会浮现在她脑中。
至今她都清楚记得那个场景,是在醉春阁。柳烟桥身着一袭鲜艳夺目的红裙,如瀑的长发垂落于身后,那时她站在门口,甚至还未窥见那张脸,心跳就漏了一拍。她就这样呆呆立在门前,直到房内人有所察觉转过头,轻轻抬眼,冲她浅浅一笑。
于是,她脑中便只剩下一句话:
好了,我找到你了。
她曾同胡沁思说,柳烟桥是她的珍宝。但如今想来,这个形容其实并不十分贴切。珍宝,应当是被小心翼翼地藏在匣中,仅在特殊时刻才会被取出。而柳烟桥,更像是她最最重要的一部分,她一点也不想将这人藏起来,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将这个人融进自己的身体,一时一刻也不要分离。
她们是连理枝,是比翼鸟,是取自同一块玉石制成的一对美玉。
没有任何东西能将她们分开,兜兜转转,她们依旧是彼此的彼此。
她们是天生的一对儿,这世间不会有人比她们更般配……
她们就该是彼此的一部分,不是吗?
凤遇竹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神经兮兮。
她总是自相矛盾,一面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遇见这样的女子,一面又自傲自负地觉得,自己就该是配柳烟桥的。
纸张翻飞的嘶嘶声实在同火焰很像,一时竟让人分不清究竟是风带动纸张发出的声响,还是人心头名为爱恋的火焰在燃烧。
“哦~”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青凌轻轻“哦”了一声,他似乎是听了凤遇竹的话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