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表兄几时过来的?”两日不见,金尊玉贵的表公子竟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可惜其人气质太过金贵,披着麻布也好似落难公子,让人忍不住去想,粗布麻衣可会磨伤了他的皮肤。
卫灏为苏夫人之事而奔忙,寻踪查找翠墨踪迹,两三日不曾吃过一顿安生饭。此刻举筷坐下,示意她边吃边说。
“说来话长,先容我喝口汤。”
当季的时蔬鸡蛋做的汤,黄绿相间,煞是清爽,他小口小口喝了小半碗,这才道:“也没多少日子,就昨晚带了个人过来,一会吃完饭带你过去看。”
钱婆子在旁守着,神思不属的模样,想问又不敢问,向朱玉笙瞧了好几眼,催促她问问。
朱玉笙大为吃惊:“慕表兄找到翠墨了?”
卫灏挟一箸山珍,就着米饭咽下去,眼底还有些黑青色,似乎好几夜不曾休息:“本来我要进城向舅母禀报,不过既然舅母派了你过来,事关表弟,你……”话行至此,他仿佛此刻重新正视了朱玉笙的身份,缓缓说:“你既是表弟的妻子,也理应知道真相。”
朱玉笙至此才明白,哪里是苏夫人觉得她能干,派她来自己的嫁妆庄子收租,再安排春耕事宜。分明是翠墨事发,她自己太招人耳目,不便出门,才安排朱玉笙过来。
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
老陈可能深得苏夫人的信任,做戏做全套,有模有样唤了各处佃农来交租,还引着朱玉笙按个点评佃户们交上来的租子成色。
朱玉笙忙了半日,只等天色渐暗,所有佃农全都回去了,自有人收拾了交上来的租子,正院彻底安静下来之后,他才提着个灯笼,引了朱玉笙往宅子后面去。
苏夫人的嫁妆庄子似乎不小,光是庄上的院子便建了三进,而朱玉笙甫来便被引到了二进院里去住。
她跟着老陈头,身后还有钱婆子,三个人游走在无人的庄院里,直到在最里面一进宅子停下来。
最后一进宅子里,建了一整排高大阔朗的库房,用于每年收租子堆放粮食或者春种的种子之类。
最边上的一间库房门虚掩着,卢登守在门口,老陈头轻敲了两下,里面自有人拉开门,他反而远远退开,示意朱玉笙进去。
朱玉笙大着胆子进去,身后还跟着钱婆子。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间仓库要比想象的大上许多,原本只有个小小的透气的窗户,现在都被牛皮纸蒙的严严实实。
梁上垂下来的绳子是绑着个人,浑身血淋淋的,以手腕的纤细程度来判断,应该是个女子。
她疑心是翠墨,钱婆子已经先她一步上前,拨开那垂下来盖住整张脸的长发,露出一张端秀的圆脸孔,许是因为近几日担惊受怕,竟已经脱去了旧日的圆润,下巴尖俏。
“你怎么找到她的?”朱玉笙大为好奇,同时也对他的办事能力叹为观止。
翠墨“私奔”一事在刺史府掀起巨大的波澜,羡慕者有之;同情者有之;鄙弃者有之……总归说什么的都有。
真相唯独翠墨本人跟苗姨娘清楚。
卫灏说:“这丫头倒是个聪明的,可惜了。”
他说别人可惜了,那便说明这丫头定然是个聪明的。
钱婆子已经忍不住,揪着她的头发质问:“说,你为何要害安哥儿?”
她从小奶大了吴安,况且病孩子原本就比健康孩子难带,就算是熬夜不睡的时候也要比旁的孩子多,自认为尽心竭力,等吴安成亲生子之后她也能亲眼见到奶儿子后继有人。
谁知——二房天杀的竟敢在新婚之日向安哥儿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