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掌柜乐呵呵道:“近来何少东倒是深居简出,连带着月初进货价都低了一点。”
这位何少东,倒是识时务。
朱玉笙猜测,以何复春的性子,断然不会坐困愁城,必会主动出击,寻找新的靠山。
她脑子里不期然浮起卫大人那张生人勿近的俊脸,还有朱维昌在牢里说过的话,心里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注解——我只是为了破解目前何家垄断生丝布业的局面,顺便为亡父申冤搜集线索而已,并非贪恋卫大人的美色!
“陶掌柜,准备一份厚礼,我准备去拜访卫大人。”
陶掌柜嘴巴半张,在朱玉筝的催促之下才醒悟过来:“小人,小人这就去准备。”
刺史府衙一团忙碌景象。
自吴家人被抓,吴延畏罪自杀,卫灏雷厉风行只用了一个月时间扫清江州贪吏,但上书太子请调合适的官员出任江州刺史一事,迟迟没有下文。
皇帝重病卧床,太子监国理事,暂时没有合适的官员来继任江州刺史,便由卫灏暂代刺史一职,顺便深挖母钱线索,整顿江州官场,等待朝廷委派合适的官员。
卫灏虽是暂代刺史一职,但吴延多年腐败留下的烂摊子还得收拾。
吴氏宗族爪牙都已审讯伏法,但余祸未清。
吴延在位时只手遮天,官商勾结,压榨普通百姓,形成了几大巨商垄断江州各行各业,盐茶布匹粮食皆有巨商坐镇。
这日他在府衙之内与慕僚阎泽及周煦听一位本地通讲述江州各家巨商之事,正讲到本地布业巨头何家,外面侍卫丁喜来报:“大人,朱姑娘求见。”
幕僚要回避:“主公既有客人,属下先告退。”没成想才起身便被周煦扯住了袖子:“卫大人都不曾要求你回避,咱们且先坐着,周某也许久未见朱姑娘了。”
卫灏凉凉的眼神扫过周煦,隐含赶客之意,可惜武德将军周煦面皮大约罩了厚厚的盔甲,刀穿不透,且伸长了脖子向外张望,全然不曾领会卫大人之意。
“周将军——”卫灏忍无可忍直接挑明:“朱姑娘来寻我,定然有事相商,你留下来有诸多不便。”
周煦也不知是故意还是装傻,乐呵呵提醒:“卫大人,孤男寡女多有不便。京中谁人不知,你与卢阁老的孙女有婚约,留朱姑娘与你独处,不大合适吧?”
卫灏一张俊脸几有泛黑的迹象:“周将军操的闲心不少。”
朱玉笙进来之时,先双手奉上礼单,笑靥如花:“上次与卫大人一别,民女回去之后日夜不安,心中记挂卫大人的救命之恩,奈何家中事忙,总不能处理清爽,于是一拖再拖。如今好歹也梳理出一点眉目,这才急急备了一点薄礼前来,还望卫大人笑纳!”
卫灏接过礼单,见上面写着江州锦四匹,各色布匹特产若干,还有自家庄上产的茶叶等物,零零碎碎写了密密一张单子,置办得倒挺齐全。
他似笑非笑阖上单子:“朱姑娘有心了。”
朱玉笙来时就打定了主意,该伸时就伸,能屈时便屈,要做一个成熟的生意人,出门之前定然要将脸皮抹下来揣进袖中,虽然也疑心他在嘲讽自己,但她的表情却真诚无比。
“大人说哪里话?若没有大人几次三番救小民于水火,小民早漂尸河道了。小民内心是深深感激大人的,只是家中近来着实忙乱,数年帐目积于一时,小民才不得空出来。昨儿将将忙完,便急急收拾了礼物来谢大人,您老千万别见怪!”
卫灏听到“您老”二字,赫然觉得自己与朱玉笙之间似乎隔了几十年光阴一般,深深凝视眼前女子,怀疑她是故意提醒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又觉得她口滑舌甜却无真心,也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当着周煦的面,他也不便发作逼问,只能敷衍的笑笑。
谁知周煦不大会瞧人脸色,或者说他直接无视了卫灏的脸色,盯着送礼的朱玉笙猛瞧,完了还代卫灏开口:“卫大人带着咱们营中兄弟一起去救姑娘,说起来也是一桩寻常事,姑娘倒也不必如此客气,还特意送了重礼来谢我们!”
卫大人利眼如炬,恨不得用眸火在他身上烧两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