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复春听到媒婆来回话,说是三日之后答复,还追问:“朱大姑娘真这样说?”
媒婆夸道:“以何少东家世人品才貌,在咱们江州城内,哪样不是拔尖?朱大姑娘已经嫁过一回人了,少东能向她提亲,许她妾室之位,也算少东家瞧得起她。”
“那这事你瞧着有几分把握?”何复春想起朱玉笙的伶牙俐齿寸步不让,还不敢相信事情能如此顺利。
媒婆回想朱玉笙笑眯眯的模样,分明首肯,只是在她亲娘的极力反对之下,自然不好媒婆头一回上门就应了下来,于是拍着胸脯保证:“以老婆子的眼光,此事倒有八九分成了,只是小娘子就算二嫁,也得矜持一回,不然显得太过恨嫁,让人笑话。”
何复春一颗心落回胸膛,连带着对朱玉笙的看法也有了改观。
再聪慧能干的女子,没有男子在背后撑腰,也是色厉内荏,一听说他愿意纳她为妾,还不是喜出望外。
他甚至已经想到了往后朱玉笙在自己怀中伏低做小的模样,心中更已视她为所有物,送走了媒婆,吩咐管家挑个纳妾的好日子,及早准备起来。
何夫人听闻事成,也很是高兴,跟身边的心腹婆子念叨:“往日春儿在外面应酬,听说也有几个相好,但那些出身总归低贱,入不得何家门。家里准备的通房也拴不住他的心,正头娘子又相不中,房里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总归不太好。这下子好了,那朱家丫头进门,半夜应酬回来醉了酒,也有人体贴照顾了。”
婆子连声恭喜:“夫人一直盼着少东家身边有人,这回可放心了。”
“他几时娶妻,我才能放心呢。”何夫人又招手让婆子凑近,小声问她:“可打听过了,那姓朱的丫头真是清白之身,当日真没洞房?”
婆子满面堆笑,向她保证:“夫人放心,咱们家里如今还有吴家当初倒了买进来的下人呢,其中一个婆子正是苏夫人身边侍候的,当日还在新房里侍候新人喝合卺酒呢,奴婢打听得真真的,吴家那短命的大公子一口酒喝下去,当场便吐血而亡了,新娘子被吓个半死,当晚便守了灵,跟鬼去洞房?”
自从少东提起要纳前吴家大少奶奶,夫人跟心腹婆子商量此事,那婆子自告奋勇去打探,才有了确切消息。
朱玉笙并不知卫灏对她的评价,更不知何家上门提亲,在卫灏心中激起波澜,正全力以赴安排布庄的生意,准备与何复春大战三百回合。
何家垄断江州布业多年,以朱家全副身家,也不过蚍蜉撼树,只能找准时机。
她这里媒人上门,转头卢登便再次出现,来到布庄传话。
他讪讪挠头:“朱大姑娘,我家主子有话要我转达。”
朱玉筝恰巧在场,喜形于色瞧了一眼大堂姐,仿佛用眼神在催促:快说快说!
朱玉笙还当有正事:“可是有什么消息?”
卢登面现赧色:“我家大人说,姑娘于婚事上头尽可自专,胆敢有人威逼恐吓,尽可告诉他!”
朱玉笙傻眼了。
卫灏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婚事自专?!
谁威逼恐吓了?
大约是她的眼神太过迷茫,朱玉筝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偷瞄卢登。
卢登咳嗽一声,清清喉咙:“那个……听说何家向姑娘提亲了?”
朱玉笙恍然大悟。
她站在卫大人的立场上想一想,自己主动上门寻求帮助,言辞铮铮要为他当开路先锋,助他清扫何家的垄断,结果转头何家便上门提亲,似有背弃盟约之举。她立场如此摇摆不定,焉能信任?!
她当然要坚定表态:“还请卢队回去转告卫大人,何复春想用提亲来羞辱我,我断然不会答应。还请卫大人拭目以待,两三日之内,我必会给他满意的答案!”
卢登想替自家主子解释——主子怕何家胁迫你,愿意为你撑腰!
但朱玉笙的态度如此坚定,他反而不好意思过多解释,只怕越解释越乱。
他回去之后向卫灏复命,将朱玉笙的原话转达。
卫灏:“……”
卫大人虽早已料到朱玉笙不会答应何家的提亲,但听到她本人的回复,还是忍不住唇角微弯,说不也的愉悦。
卢登想到强势的端慧公主,解释的话冲口而出:“主子,属下觉得朱大姑娘并非对您有男女之情,单纯怕您误会了她与何复春有勾连。”
卫大人微弯的唇角瞬间拉平,用一个字回答属下的担忧:“滚!”
卫大人生气之时,通常不会出现暴怒或者情绪失控的情况,反而好像往英俊的面孔之上贴了一层严线合缝的冰雕面具,透着吓人的森森冷意,把手下人使唤得团团转。
没两日卢登便苦不堪言,回过味来与丁喜说:“千错万错,都怪我这张破嘴!”他恨不得自扇嘴巴。
丁喜倒是很期待:“既然朱大姑娘说两三日之内会有答案,你说她会怎么做?把何家上门的媒婆痛骂一顿?或者当面骂何复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