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氏肚里打着小算盘,也顾不得抢粮店之事被朱玉笙知道,殷勤关切朱玉笙的伤势,当着俩女儿的面,势必要做出一副跟侄女和好的架势。
朱玉笛小声问:“姐姐,娘好奇怪。”
朱玉筝详细查看过长姐的伤势,贴心把这几日店里的事情汇报完毕,总算卸下了千金重担,还得了朱玉笙的夸奖:“玉筝越来越能干了,往后……姐姐也放心了。”
她知道长姐指的什么时候。
长姐入京之时,自然要她来担这副重担。
如今不过是小小试炼,她并没有乱了方寸,让大姐姐吃了颗定心丸。
她牵着妹妹回房,不欲再打搅长姐养伤,一面小声讲给妹妹听:“娘这个人,最是趋炎附势,拜高踩底。听说卫大人星夜不休,带人进山救回了长姐,听说还是卫大人抱长姐进屋,娘亲就害怕了,这才对长姐改变态度。”
朱玉筝还是低估了亲娘脸皮的厚度。
临睡前,朱玉筝再次去长姐房里,想着睡前瞧一眼也好放心,谁知才到窗前,便听到贾氏低低的哭声。
“……我也是没办法了,再这样下去,整个布庄都要被他们两口子搬空了。我求求你了,玉笙你跟卫大人说一声吧,让他派几个人把贾二两口子都赶出去,好歹给宝瑞留下一点家产继承。”
秦玉筝:“……”
原来亲娘打着这样的主意。
她脸上火辣辣作烧,这一刻只觉得难堪,父母长久以来加诸在朱玉笙身上的痛苦,反复对长姐的伤害,难道就这样轻轻揭过?
“我不同意!”朱玉筝推开房门,凛然道:“谁惹的祸谁去平,别拉着长姐的旗号!”
贾氏没想到朱玉笙只是笑微微坐在床上,率先跳出来反对的竟然是自己亲生的女儿。
她气急败坏,上来就捶打朱玉筝:“孽障!你是想看着宝瑞将来连一文钱财产都没有吗?”
朱玉筝对幼弟有品性有深刻的认识:“你要是再溺爱下去,就算将来有万贯家财,他也只会跟二舅舅一样败光!”
贾氏又哭又闹:“你怎么不盼着宝瑞点好的?”推搡辱骂女儿,恨不得朱玉筝磕头认错。
“够了二婶!”朱玉笙实在受不了她的无理取闹:“您有多大脾气,有多厉害,怎的不去寻自己兄弟媳妇使,干嘛要对着玉筝妹妹?她说的也没错,再溺爱下去,别指望宝瑞成才了!”
见她开口,贾氏才松开了朱玉筝,流着泪眼巴巴回头:“笙儿,你可要管管布庄啊,我求你了!”
朱玉笙不为所动,还笑眯眯提出了另外一个建议:“二婶要是肯把布庄卖给我,我肯定管!”
贾氏大惊失色:“你想做什么?”
朱玉笙展示了她作为商人冷酷的一面:“反正再过不久,二婶不卖给我,也要卖给别人。与其卖给别人,不如卖给自家人,我还能给你一个好价钱!”
贾氏气得头顶冒烟,却又不敢往狠里得罪朱玉笙,毕竟朱玉笙背靠大树。
她骂骂咧咧走了。
朱玉筝好奇道:“长姐真打算把布庄买回来?”
她明明是二房女儿,却并不关心二房财产状况,只一心一意跟着朱玉笙,仿佛她是大房女儿一般。
朱玉笙含笑道:“有此打算。”
朱玉筝想想,竟还提出:“要不再晚些时间,还能把价格太低一点。现在我娘对布庄的生意还不死心,又惹不过自己兄弟,就想拿大姐姐当枪使,你可千万别被她哄骗了!”
朱玉笙笑道:“小丫头变奸诈了!”在朱玉筝略微不好意思的表情之下,她夸道:“咱们做商人的,不奸诈一点,难道等着被人骗?”
姐妹俩相视,发出阵阵缺德的笑声。
有了第一批野生蚕茧,朱玉笙就算是绑着一条断腿也要干劲十足的督工。
她先是坐着马车,在江州城内外转了一大圈,由牙行的掌柜带着,亲自去挑宅子。
贾氏有点慌,悄悄跟心腹嬷嬷问:“她这是要做什么?”
嬷嬷猜测:“别是粮店赚钱了,大姑娘想买座宅子搬出去?”
贾氏更慌了。
朱玉笙要搬出去了,她指望哪个?!
她去寻徐氏,旁敲侧击打听:“笙儿这些日子不好好养伤,到处乱跑什么?”
有女万事足,徐氏如今可是看得很开。
她也心疼:“这丫头,我哪管得了,她说在这宅子里住着憋气,想换个地方住。”
能不憋气吗?
她如今看到贾氏,也觉得憋气得很。
偏偏换宅子这种大事,她也帮不上忙。
晴天霹雳,猜测果然成真了。
贾氏想到朱玉笙母女搬走之后,说不定紧跟着尝到甜头的娘家兄弟们也要拖家带口上门来吸血,只觉得不寒而栗。
以前她总觉得无论怎样贴补娘家都是应该的。
可是现在,她觉得女子嫁人之后,还是把心思多放在儿子身上。
贾二夫妻抢的不是别人的财产,而是她的宝贝儿子朱宝瑞的。
这就不能忍了!
“大嫂,以前都是我的错,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不要搬出去好不好?我去跟玉笙认错,以前都是我瞎了眼,猪油蒙了心,这才一再伤害她。我我……你们不能搬……”
徐氏没想到贾氏听到她们母女要搬家,态度竟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觉得十分不解:“我们娘俩搬出去,大家都住得宽敞点,不好吗?”
贾氏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好!”
徐氏甚为不解,傍晚朱玉笙回来之后,她讲起此事:“你二婶别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吧,总不会在外面借了高利贷,怕人家打上门来?”
朱玉筝一针见血:“许是怕娘家人打上门来?”
一语成谶。
朱玉笙寻到合适的房子跟庄子,刚过户的当日,两帮人一起打上了朱家大门。
一帮人是以贾大领头的一门妇孺老小,另外一帮是收赌账的泼皮无赖。
贾二夫妇自从吸上贾氏的血,日子渐渐好过,五个儿女的生活质量大大提高,吃饱穿暖不在话下,偶尔还会有点心零食,引得其余堂姊妹眼馋不已,各自回家告诉自己父母。
贾大贾三两家聚在一处猜测,经过跟踪踩点,发现贾二是巴上了出嫁的长姐,才过上了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于是两家齐聚一堂,商量了一番,这才结齐上门。
另外一帮赌坊打手上门,拿着一沓帐单,原来是贾二在外赌博,先是小打小闹,从店里偷偷摸摸拿钱出去玩,后来贾氏无奈之下派了二房的人去盯着营收银子,依旧不能阻拦兄弟挖墙角的行为。贾二甚至还公然拿店里的布料去抵押,那当然都是有去无回。
他去的次数多了,跟赌坊熟悉起来,便跟赌坊的吹嘘,自家有布庄生意,为怕穿帮,留的竟然还是城内朱家地址,而非自家乡下住址。
赌坊掌柜才不管你做什么的,只要能坑到银子。
贾二手气不好赌瘾还大,渐渐便开始借贷。赌坊老板听说他在内城还有宅子店铺,再说以他输银子的派头,无论如何也不像穷人,便放开了给他借,前后没多少日子,他已经欠了一屁股赌债,连借条签了多少张都不记得了。
赌坊老板见时机成熟,便率人上门,讨要赌债。
两方人马齐聚朱家,把大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朱玉笙坐着马车从外面回来,远远听到大门口吵吵嚷嚷的声音,皱着眉头道:“杨叔,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杨鸣善驾车陪她出门,身边还有新雁服侍,自葛厚德伏法,她倒不必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