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委婉劝说母子俩,这还是头一次上门质问。
卫灏这次倒不曾以公务繁忙为由来敷衍她,而是说实话:“桑姑姑觉得,我跟母亲之间还有话说?”
桑珍早已想过母子情淡,再加之卫山川归京,但心中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尽力一劝:“公主总归是你的母亲,公子去蜀中讨逆,公主也很是担心你的安危……”
“母亲担心我的安危,便要置我心爱的人于死地?”卫灏冷漠控诉:“那母亲担心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呢。”
桑珍语塞。
卫灏在蜀中平乱之时,卢登怕乱了他心神故而只字不提,等回来之后朱玉竽也不曾提过,若非卫山川归京及,说不准她便要被端慧公主打杀。
等朱玉笙去了皇后娘娘在京郊的园子之后,卢登才找机会将家里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拍着胸脯庆幸:“多亏老爷回来的及时,否则少夫人危矣。”
赐婚圣旨已下,府中众人尽皆改口,卢登也不例外。
卫灏不知当时朱玉笙心中所想,事后听闻却后心冷汗直冒,暗自庆幸朱玉笙运气好。
但此时那些说不出口的怨气都暴发了,他烦躁质问桑珍:“难道就因为母亲出身高贵,便一辈子要高高在上,无论是父亲还是我,都必须要匍匐在她脚下,一切都要以她的意志为先,但有违逆都要我们百倍千倍的痛苦下次?”
桑珍欲反驳:“公主不是这个意思?”
“那她是什么意思?父亲不顺从母亲,母亲便设计他被流放;我有了心爱的女子,不合母亲的心意,她便对我心爱之人两次痛下杀手,不死不休,若非笙儿运气好,只怕这次便要当场被打杀在我府中,请问桑姑姑,这样的母亲,你让我如何面对?”
桑珍还想努力为自己的主子争取一番:“可是公主都是为了公子好……”
“母亲为了我好的方式便是打杀我心爱的人,让我痛苦的生活下去?”
桑珍虽然觉得端慧公主行事过于偏激极端,但她还是站在自家主子身边,此时仍免不了为要端慧公主说好话:“你是公主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肉,真要为了外面认识的女人而寒了公主做母亲的心?”
卫灏冷笑:“以前我真没发现,桑姑姑竟还有做说客的潜质。既然我的存在成为母亲身上的污点,她不能接受我心爱的人,而我也成为母亲生活之中的痛苦来源之一,那不如往后大家都尽量不要再见,以免让母亲心气儿不顺,动不动便想来我府中打打杀杀。我认定的人不会更改,将来她会与我生儿育女,与我白头偕老。母亲要是觉得我这个做儿子的过份,就去御前告状吧!”
说罢,他翻身上马,率众离开。
桑珍注视着青年在马上的矫健英姿,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他们母子俩,到底还是形同陌路了。
漫说如今端慧公主已经放弃了,就算她去今上面前告御状,萧懋也只会包庇卫灏。
这哥俩从小好的只差穿同一条裤子,怎会为了端慧公主而责罚自己的肱骨之臣?
她灰头土脸回公主府,见到端慧公主眼神里最后一丝期盼黯淡下去,便明白公主其实知道她的去向,也知道了结果。
“明天便出发吧。”端慧公主说。
这次,桑珍再没理由拖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