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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罗曼缇娜

卡琳娜摔下悬崖后,因为深深的积雪和途中一些树木枝干的缓冲,以及亚人自身的体质,她顽强地活了下来。卡琳娜睁开双眼,她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她急忙检查包裹里的罗曼缇娜,在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她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

卡琳娜艰难地站起来,她感觉浑身都是痛的,每移动一下都格外吃力。她从包裹里拿出一块面包,但所有的面包都已经被冻住,就像石头一样坚硬,她试着咬了一口,但是上面什么没有留下来她的牙印。卡琳娜叹了口气,只好将面包收起来,从一块洁白的雪地上挖了一块雪放进嘴里充饥。

现在她彻底迷路了,她也不清楚自己处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怎么走才能离开这片白色荒漠。绝望从她的心间蔓延开来,她感到孤独,感到害怕,但她看到了远处一棵依旧挺拔的树。“先到那棵树那里吧,或许那里会有什么东西。”卡琳娜心想道。

她忍着剧痛连爬带走,基本上每过十分钟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最终还是艰难地爬到了树下。她靠着那棵大树休息,浑身的疼痛让她再也不想迈出一步了。“看来我要死在这里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我的尸体。”卡琳娜心想道。

饥饿和寒冷交织,让她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或许睡上一觉是一个不错的决定,在睡梦中自己感觉不到寒冷,感觉不到饥饿。卡琳娜心想,她感觉自己的思维越来越迟钝,脑子里逐渐开始变得空空如也。她看到了自己生活着的村子,自己的父母,以及格温德琳。

那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拉瑞斯特帝国已经分崩离析,格温德琳地父亲侯爵柯卡林也是东部的一位军阀,但是被苏沃德林米侯爵打败,吞并了他的领土。格温德琳在一部分旧部的掩护下逃亡到了卡琳娜所在的村子。

那时候的格温德琳虽然了解过耀国的制度,也非常向往那种制度,但对于迈尼党的政策也只是粗略了解。她到那个村子里率领旧部枪毙了那里的领主,把土地分给村子里的民众,虽然她没有系统性的学习过相关知识,但凭借她的高超的演讲能力和自身强大的影响力,还是号召起来了村民组成游击队,开始反抗苏沃德林米,一起建立一个民主的政府。

格温德琳挨家挨户访问,也正是因此,她见到了当时只有十六岁,和她年龄相仿的卡琳娜。卡琳娜对军队没有好印象,自己的父母就是死在贵族的军队手中。所以即使是分土地的时候,她依旧紧锁房门不去,这才让格温德琳注意到了她,在向村民打听情况后,她决定来见卡琳娜。

卡琳娜将门锁上,自己躲在一个房间了,不理格温德琳说的话,也不给她开门。

“领袖,或许她不在家,要不我们明天再来?或者我们干脆直接砸进去算了。”一位游击队的战士说。

“不行。”格温德琳坚定地说,“按照耀迈的说法,想要建立起一个游击队,我们必须要发动群众。砸进去只会让她更加不信任我们,我们要建立一个民主的政府,就必须要善待群众,要保护他们的财产。”

“但是领袖……我尊重您的选择。”

格温德琳一直站在门口,那个游击队的战士见劝说不动格温德琳,便放弃了。过了一会儿,卡琳娜听到外面没有动静,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解开门锁,将门打开了一个缝,探出头来四处张望。

这时格温德琳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格温德琳友善地向她打招呼,但是却给卡琳娜吓坏了,她用力想要关上大门,但是格温德琳一只手握住木门,强撑着不让门被关上。她急忙说:“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我不会伤害你的。”

“赶快离开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家里也什么都没有。”卡琳娜拼命想要把门关上。

格温德琳突然感觉卡琳娜的力气变大,自己的右手可能会被夹住,迫于无奈的情况下,她施展自己的法术,将门和门框冻住一小块地方,让它卡死。卡琳娜立马松开手,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慌地向后靠去。

格温德琳又用法术让坚冰消失,然后推开门走进来说:“我真的不会伤害你,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不可能,像你们这样的军队不都是闯进我们的家里面,然后将能搜刮走的食物全部拿走,然后……连像我们这样的女孩子也不放过,被你们糟蹋一番后随意杀掉或者向扔垃圾一样扔掉,不是吗?”卡琳娜质问道,她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愤怒。

“你说的那是那些公爵贵族会做出来的事情,他们是土匪强盗,他们丧尽天良。我们是来解放你们的,如果我们烧杀抢掠的话,为什么一开始我们不直接砸开你的家门,然后将你掳走呢?”格温德琳笑着说,然后慢慢走到卡琳娜身边。

“你们或许比他们更有礼貌一些,但是……你们和他们一样,也会杀人,我听大家说了,你们把领主老爷枪毙了。”

格温德琳笑了一声,走到卡琳娜身前伸出手说:“可是领主对你怎么样,他应该也是经常欺负你吧。我们把欺负村民的恶徒杀死,并且将土地分给你们,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你们不再需要为他人干活,你们以后在为自己而活。”

卡琳娜经过一番思考后,胆怯地抓住格温德琳的手,格温德琳将她从地上拉起。卡琳娜小声说:“的确,领主老爷对我们并不好,我们必须要去他的土地上义务劳作,我虽然不用去种地,但是每天要去帮他打扫家务。”

“哈,看吧。自从我们来了以后,领主的下人们再也没有来找过你了不是吗?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坐下来聊吧。”

两人坐在木椅上交谈。在交谈的过程中,卡琳娜发现这位游击队的领袖并不是那么难以相处,甚至非常亲民。格温德琳也发现卡琳娜是这个村子里为数不多学过习的人,她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交流过了,两人因此也成为了好友。

那是一段很愉快的时光,卡琳娜经常帮助格温德琳处理开销数据,让她可以放心去前线指挥作战。一年后,林亚夫率领的北部游击队也来到了这个村子里,林亚夫和格温德琳的父亲素有旧识,两拨人马会师,在这里形成了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林亚夫担任总司令,而格温德琳则是游击队的领袖。但无论是装备还是资源,都很难和苏沃德林米对抗。

原本他们应该被困死在这个囚牢中,但直到一个人跨越了各个城市,找到游击队来联合。那个人正是瑞恩,那时的瑞恩刚刚辞去先行者的职位,但看上去全然不像那个视生命如草芥,全然不顾他人感受的先行者。另一方面他也的确是一位先行者,为联盟打开外交道路的先行者。

卡琳娜看见瑞恩从远处跑来,她尽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她记得瑞恩很久没有这么着急过了,他的手上戴着那双黑手套。卡琳娜仔细回忆,当时瑞恩手上好像没有那双黑手套,或许是自己的记忆出现偏差了吧。卡琳娜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卡琳娜再次睁眼的时候,她穿着瑞恩的西装外套和那件大衣,手上也带着瑞恩的黑手套,寒冷已经消失不见。卡琳娜从地上起来,看着瑞恩上身只穿着一件衬衣,打着领带。他正在架锅做饭,她急忙说:“老师,这点小事让我来就好。”

可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又坐在地上。瑞恩听到声响,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肉粥对卡琳娜说:“卡琳娜,先把这碗粥喝了吧。”

那碗粥看上去是那么的诱人,难以置信的是,一向不会做饭的老师竟然能熬出这样的粥。卡琳娜没有细想那碗粥到底是怎么做的,便端过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她尝不出具体是什么味道,只觉得非常美味。一碗很快就吃完了,她虽然没有吃饱,但至少不会再感到饿了。

瑞恩笑着问卡琳娜:“怎么样,做的还合你的口味吗?”

“老师做的很美味。”卡琳娜不假思索地回答,“可是老师是怎么发现我的?”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但是之前为你治疗的时候,我使用过一次自己的法术,所以我跟着自己的法术,就找到你了。”瑞恩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卡琳娜,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吗?你……”

卡琳娜冲过去抱住瑞恩,几天积攒下来的情绪这一刻终于可以释放出来。“对不起……对不起……”卡琳娜哭了起来。

看到这种情形,瑞恩也不再指责卡琳娜什么,他用手擦去卡琳娜的眼泪,默默安慰道:“没事了,你还活着不是吗?这件事就不再提了,现在赶紧回去吧。”

“嗯……”

瑞恩把卡琳娜背起来,卡琳娜紧紧搂住瑞恩的脖子。虽然背上背着一个人,但是他仍走的很轻快,他心里悬着的担子放下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再压垮这个坚强的战士。

卡琳娜突然想起来刚才吃的那碗粥,她问瑞恩:“老师,这么偏僻的的地方,打猎一定很辛苦吧,话说你是用什么肉做的粥?”

“傻孩子,这一路上除你之外,你见到任何动物了吗?”瑞恩笑着说。

“没有啊,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好奇,许多东西在这里都很难获取。”

瑞恩笑着摇头,沉默不语。卡琳娜仔细思考,突然惊讶的问:“老师,该不会是你……那不疼吗?”

卡琳娜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强忍着不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这种生理性的不适让她感觉十分痛苦,但她此时更想知道为什么瑞恩会选择这么做。

“死亡是永恒的,也是最长久的痛苦,它会伴随一个人一生。尤其是亲人的离去,我们很难从中走出来。相比之下,血肉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瑞恩沉着地说,“你会吐出来也很正常,虽然从生物学的角度出发,你并不是人类,但从心理上,你已经将自己列为了人。同类相食的确难以接受,但忍一下吧。这种事情在自由地区时有发生,对我而言已经习惯了。”

卡琳娜还是忍住没有吐出来,她好奇地问:“老师,你之前去过自由地区?”

“啊……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这些事情以后我会讲给你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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