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姑也说:“要是咱们姐儿能当个女吏,才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正儿八经吃公家饭!”
男人倒是另有一番想法:“姐儿太小了,女吏这几年是做不得,可我看,你倒能去考一考。”
“一路见这些女吏,没见几个比你更壮实的。”男人小声说,“咱们来了这儿,人生地不熟,倘若你能考个女吏……”
八姑也有话说:“叫我出去做活还成,当女吏?且不说考不考得上,在车上我就听人说,如今当吏目,大多都不在本地干活,你一个人,顾得好家里?”
男人叹了口气:“可惜了,咱家能成婚的儿女。”
到了一个陌生地方,想快点扎下根来,自然还是找个本地亲家最好。
“大不了,我跟我爹和兄弟们一块,开个猪肉铺,不也挺好?”八姑倒是想得开,“这边吃猪肉的人家多,养猪的也多。”
两人东扯西扯,但目光却都望着栅栏外的女吏们。
如今落脚地都不知道在哪儿,说再多也没什么用。
好在很快,栅栏的出口处就摆起了桌椅。
吏目们拿着喇叭,一次次重复着:“一家子排一块,录户籍姓名,带着原户籍的优先!”
八姑忙一手牵起一个孩子,大着嗓门招呼家人去排队——他们如今也都习惯排队了。
“去村子里,官府包分地和房子,农具种子,头一年也全包,前五年没地税!你们放心!咱这边的村子都是近些年分的人,一村十几个姓,不怕被欺负!”
“留在城里的,官府只安排三个月的房子,再住就得花钱,别的都由自个儿!”
没家底的人家,或是农户出身的人家,自然都更肯去村子里,那可是生计。
只有带着积蓄,又不怎么会种地的才愿意留在城里。
八姑一家自然要留在城里,倒是一并来的亲戚,大多都宁愿去村里。
亲戚家穷,来的路费都是借的,都怕在城里找不到生计,沦落成乞丐。
“我自然也得留在城里。”赵悠同钱莲闲聊,“我干姐姐早盼着我来了。”
钱莲羡慕得不行:“还是你好,到地方就有生计。”
钱莲忍不住叹气:“可惜了太太,她是个好人。”
赵悠偏过头,她对太太,那是一丁点喜爱都没,在她看来,太太和老爷是一块的,都压在她头上,只有钱莲的屁股跟她坐一块。
她能和钱莲谈笑风生,可要是对着太太,那恐怕是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八姑看着她们,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这两人曾共侍一夫,应当是天生的冤家,不说处成姐妹,便是两下安生都难,如今却凑在一处,头挨着头,仿佛是一家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