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这才安心了一些,可还是悠悠地叹了口气。
八姑走了三日,家里就已然担心得不成了,连钱荟都有些后悔,他们这些留在家里的都寝食难安,更何况独自出门的八姑呢?或许此时正怕得发抖,他是不该逼她的,就连他自己,也从未独自出过院门。
就是不当吏目又如何?夏川的吏目都是外地来的,在本地没有姻亲,官府管得又严,还能写举报信,街道办也是尽职尽责的,只要不被人欺负,日子哪里过不下去?
“吃咸菜吧。”钱莲端着切好的咸菜出来,她换上了棉布衣裳,脸上带着妆,笑着说,“这边的盐好,咸菜不苦。”
“怎么带了妆?”钱荟有些奇怪,“要出门么?”
钱莲如今归家,不是戴家的姨娘了,平日里自然是不带妆的。
“你昨日回来的晚,不晓得,莲儿找到活了。”老翁也从厨房里出来,他乐道,“夏川的姑娘少,那也是比着兴庆,如今城里正时兴斜黑眉毛,莲儿又是手巧的人,如今在剪头匠的店里给人画眉呢!”
“画眉还用在外头画?”钱荟奇道。
八姑也是时常画眉的,钱荟也不知怎么回事,淡眉容易显得没气色,画了眉整个人看着就不同了,不仅有气色,看着还有些凶相。
不过在这边也不叫凶相,而是看着能干。
这边女人最时兴的打扮,就是剪短发,黑浓眉,配着一身没补丁的棉衣,不穿外裙,脚下倘若能踩一双羊皮小靴,那就再好看不过了。
“男客也有呢。”钱莲嬉笑道,“也有眉毛不够黑浓的男客,自个儿画不好,又没有姐妹帮忙,可不是只得来店里,眉毛黑才叫俊俏。”
“兄长不知道,这儿的人比外头的爱俏呢。”钱莲。
老妇:“也是该的,穷的时候哪管自个儿有没有气色,有了些钱,日子过得去,自当想看着精神些。”
“也是莲儿手巧。”老妇,“叫我画,那画出来就是两根碳棒。”
钱荟突然福至心灵:“用什么画的?石黛?”
钱莲:“从五通县运来的,听说是新法子,画一日都不会掉,就是路上有损耗,听说在五通县便宜得很,在咱们这边一根眉笔得要四十块,不过省着点用,一根能用三个月。”
“嚯,这可真够贵的。”钱荟惊道。
钱莲:“可不是,再说了,日日画也麻烦,店里多拿货要价便低些,画一回也就收六毛,不比他们自己买去贵多少,还省去他们自个儿摸索着画的损耗。”
“要我说,倘若能有人牵线,学得那制眉笔的法子,就在夏川做,不知眉笔要便宜多少呢,既有赚头,又利民。”钱莲遗憾道,“可惜牵线的人难找,咱们又人生地不熟的,哪里去找可信的工人。”
“好妹子,咱想到一块去了!”钱荟一拍手,“等你嫂子回来,我同她商量商量,我在外头帮着运货也不是个长久的活计,倘若真能弄个作坊,恐怕还真能干出一番事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