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感觉墨镜男就如风中的烛焰,在左右摇摆,仿佛生命之火随时都会熄灭。
“司机师傅!麻烦停车!”
墨镜男望着满仓,声音里透着坚决与果敢。
大巴车马上要驶进弓鱼桥。
弓鱼桥是一座石拱桥,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老桥,长约两百米,横跨弓鱼河。
它由砖石堆砌而成,并排只能行驶两辆大巴车。
满仓瞄了一眼观后镜,后面不远处是一辆油罐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
这辆油罐车满仓很熟悉,因为从出了汽车站,这辆车就不紧不慢跟在大巴车的后面,没有做出过任何加速或者要超车的动作。
“你不是要去河江市看病吗?!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下车?!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满仓一边减速,一边问墨镜男。
“没事,我的身体我自己了解!我也不想看了!我这病,看不好,白花钱!看好了,也是家庭的负担!”
墨镜男的语调无比的平静,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大巴车驶上了弓鱼桥,也停了下来。
跟在大巴车后面的油罐车,在相距十米左右的位置,也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司机,向车后走去。
车门打开,王义眉头一紧,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股味道是复合型的味道,仿佛里面有酒精,有汽油,有硫磺,还有一股淡淡的臭气,就跟打火机里填充的丁烷类似。
车门打开,墨镜男缓缓下车。
王义望着向桥头走去的墨镜男,突然看到其身后跟着两个人。
其中左边是一身白色西装、相貌威严的男人,他的手里盘着一根黑色的长鞭。右边是一个一袭黑裙、面容冷峻的女子,她的手里拿出一个银白的飘带。
从外表看,除了黑色长鞭和银白飘带显得有些扎眼,衣着发型与寻常之人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可是王义知道,白色西装男和黑色裙装女不是人。
因为人在阳光下是有影子的,而且人走路一定要脚踏实地。
跟在墨镜男生后的一男一女虽然有迈步的动作,可是身体却是漂浮在半空之中,距离地面有三十厘米左右,而且前后左右都没有影子呈现。
白色西装男和黑色裙装女也感觉到了王义的注视,他们齐齐转头望着王义。
黑色裙装女脱口而出:“你能看到我们?!”
王义微微点头。
白色西装男眼眸中腾起一团茫茫白雾,瞬移又消散不见,他收回目光,望向黑色裙装女,轻声道:“才受敕封,还没有辖区的缉鬼学徒!也算是我们的同行了!能看到我们,并不奇怪!”他语罢,拉着黑色裙装女就飘摇着向墨镜男而去。
王义不由向着二人的背影,大声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跟着他?!”
他问的一对男女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倒是后座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拍了一下王义的肩膀,轻声道:“小伙子,你在跟谁说话?!”
王义猛然醒悟,原来有些‘人’,只有他能看见,有些‘话’,也只有他能听见。
才受敕封!没有辖区!是什么意思?!
王义正在思索。
墨镜男已经走到油罐车的旁边,然后他缓缓转过头来,脱去墨镜,冲着王义大声喊道:“谢谢你,愿意坐在我的旁边!也谢谢你,对我的请求,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他语罢,竟然对着王义深深鞠了一躬。
王义看到墨镜男头顶的黑色乌云,缓缓下降,已经覆盖了其颜面。
墨镜男直起身子,挥动戴着黄色乳胶手套的手,向王义做出再见的动作。
王义心中突然感觉心脏一阵抽搐,他在墨镜男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向死而生的洒脱与决然。
墨镜男重新待上墨镜,仿佛不愿再看到这个美好的世界!不知何时,他的右手中拿出一个防风打火机,如星如豆的紫色火苗,分外刺眼,他的左手持着一根类似鞭炮的引线。
引线已经点燃,不断缩短的引线,就如不断流逝的时光,不断被磨灭的生命。
“不要……”
王义终于明白,原来墨镜男竟然要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