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驻足,却没有回头,抛下一句话之后,他复迈步前行。
河江中心医院是河江最大的医院,分为东西南北四个院区。
王义所处的是东院区。
眼前是栋二十多层的恢宏建筑,建筑上方中间位置,有五个偌大的白字‘九号住院楼’。
正门处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他们有些面色凝重;有些面色悲痛;有些脸上带着笑意;有些面色铁青,看不出任何喜怒……
没有人喜欢生病,也没有人愿意住院,也没有人喜欢亲人朋友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可是看着川流不息,宛如赶集的人群,王义还是心中有些动容。
疾病,有时候就像一个无底洞,吞噬着一个家庭为数不多的财富。
无论是小康之家,还是一般家庭,一旦一个家庭成员罹患比较严重的疾病,哪怕没有因病返贫,也会资产缩水,生活质量严重下降。
拾阶而上,进入大厅之内,在志愿者的引导下,王义来到了乘坐电梯的地方。
电梯是十部,还是八部,王义看不清楚,因为眼前都是人,有高有低,有胖有瘦,有老有小,足足有百十号人。
看着熙熙攘攘,你挤我扛的人群,王义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他现在并没有挤进人群之中,可是人群中夹杂的各种各样的味道,已经涌入了王义的鼻腔——有腥酸的汗味;有包子油馍胡辣汤的香味;有中药自体内溢散而出的苦涩刺鼻之味;甚至还有浓烈的酒精味……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你捏我屁股干啥!?离我远点!”
一个女人愤怒的声音传来。
等候电梯的人们,就如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炸弹,在爆炸的中心位置,出现了一个一米左右的空间。
空间的中心位置是一男一女。
男人约六十上下、瘦骨嶙峋、头发花白、肤色黝黑、脸庞瘦削,一身朴素的近乎简陋的打扮。
他脚上穿着一双破旧起皮的人造革凉鞋;下身穿着一件黑褐色的大裤衩;上身穿着一件布满了大大小小孔洞的背心。
这几乎是一个普通农村人的基本着装,苦难和艰辛深深刻在千沟万壑的皱纹里。
反观女人,看上去三十左右,浓妆艳抹,头顶着时尚的发型,身穿着时髦的白色连衣裙,脚上踏着一双紫红色高跟鞋,这是一副都市丽人或者坐办公室的白领打扮。
此时男人一手提着小米稀饭和五六个包子,一手五指舒张垂直贴着大腿,在微微颤抖,他的眼神中写满了疑惑和惊恐。
女人双手掐腰,满脸怒容,一副盛气凌人、不死不休的架势。她看男人没有丝毫低头认错的意思,手上扬,便又要向男人脸上挥去。
一个二十左右学生打扮的女孩见状,赶忙挡在女人身前,沉声道:“齐叔是个老实人!怎么会对你动手动脚,是不是你搞错了!?”
女人手指壮硕青年的鼻尖,呵斥道:“你算哪根葱!怎么知道他是老实人?!你们不是一伙的吧!我要报警!”她说着,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男人看女人拿出手机,一下子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女人面前,哀求道:“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碰你,我求你千万不要报警,我还要照顾我的家人!”他说完,不住向女人磕头认错。
一个人的尊严,在某些时候一文不值。
王义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走上前去,将男人拉起:“不用给他道歉,又不是你做的!”
男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口中止不住说着谢谢。
女人看着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心中更是不满:“你又是谁,怎么能证明不是他非礼我?!”
围观的人们也是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不过多数还是倾向报警解决问题,毕竟很多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般人也不容易分辨对错——既不能冤枉了好人,也不能放跑了流氓,这是大部分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女人调转枪口,对着王义怒目而视:“路见不平是吧!你要是不能拿出证据,我跟你没完!”
围观的人们也在等待着王义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