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张宗正家里,文化烧得快熟了。他奶坚持用捂汗法。手放他额头一试,烫手都,也不用温度计了,这得四十度了。
“拾掇家的,你就听我的,你看拾掇一米八大小伙子,都是我用土方法养的,他小时候发烧,就是这么捂汗出汗,捂好的。别在这碍眼,快去做饭。”文化他奶对着他娘没好气地地说。
拾掇是张宗正的小名,就像张大脑袋的大名叫张长梁,张犊子的大名叫张宗明,张小冒儿的大名叫张文光一样。
文化有个小名叫六狗儿,当时文化爷奶想着叫文化他娘再生五个狗,凑齐六狗,不过文化他娘只生了这一个,加上张宗正在被同事取笑了之后,就不再让家里人叫文化的小名了。
“大娘,孩子得吃退烧药了,这样捂汗得把孩子烧坏了,你想啊,他脸都这么烫了,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得多烫啊,别烧坏了。”裴芸看文化他娘说不上话,自己上来和他奶交谈。
“别扯这些没用的,老祖宗留下的土方法,比你那个药片好用,我可告诉你,我家没钱买些洋玩意儿。”
“大娘,那你得散开被子,叫孩子喘口气吧,他太热了。不是所有的发烧都适合捂汗的。”裴芸不是为了这个老太太,是为了文化这个孩子,还有文化他娘。
“娘,听小裴大夫的吧,她是大夫。”文化娘看孩子都烧迷糊了,心里咋能不急呢。
“娘什么娘,滚去烧饭!”文化他 奶 推搡着文化他娘出去。
回来又给孩子把被子掖了掖。裴芸急躁,拿出药片来:“大娘,我过来讨这个嫌,是因为真喜欢文化这孩子。他要是吃药,不到俩小时就能退烧,孩子也舒服,第一次先掰开半片喂下去就行,还得把被子打开,叫他凉快凉快,再拿个冷毛巾给他降降温,要不得烧坏了。您要用就用,不用我就走了。”
文化娘被他奶压得脊梁骨早就弯到地底下去了,根本升不起反抗。但文化已经烧了半天了,看他烧迷糊了,当娘的怎么不难受。
再者,要是文化不好了,文化娘知道这个家也容不下自己。
跑回屋里,拿出枕头芯里藏着的两毛钱,递给裴芸:“裴大夫,钱够不够,不够,我先赊着,年前就还你。”文化奶就过来撕吧文化娘:“好啊,你个烂心肝的,藏了钱啊,我就说你是个家贼...”
总之骂得很难听。不过文化娘躲闪着,把钱塞裴芸手里了。
裴芸接过两毛钱,递给她三片药,自己留了一片,掰成两半:“拿水来,我先喂他吃半片,观察情况。”文化奶不敢撕吧裴芸的,因为大队的人都知道小裴大夫是 公社 裴书 记的闺女。文化奶知道谁能打,谁不能打。
文化娘挣开婆婆的制裁,就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把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打开,喂了药,还用冷水擦洗身子,一通忙活,文化的烧暂时退下去了。
文化奶撇撇嘴,到底没有再闹。裴芸看文化情况暂时稳定下来,就把剩下的半片药也递给文化娘,叫她吃了晚饭再给文化喂药。
裴芸看文化奶消停了,就说:“婶子,刚才一个劲儿的不让喂药,现在怎么不挡着了。”
文化奶没好气地白了裴芸一眼:“我是不疼孩子吗,我比谁都疼孩子,这不是家里条件不好,买药不用钱啊,能省下一分钱也是留给我孙子的,现在反正这败家娘们买药了,我还能拦着不让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