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本宫收令郎为义子，是预感他会早亡，还是仅仅想让他衣食无忧？"遥渺渺不答反问。

“民女无预知之能，民女怕天道要彻底断绝巫咸血脉，想借皇后气运为犬子多博一道生机。”姬弱水坦白道。

遥渺渺却有些不信：“《归藏》里记载，在涿鹿之野，黄帝与炎帝争斗，黄帝在战前，曾命巫咸筮卜，在得到胜利的结果后，才放心出战。更有传说，巫咸曾测定过恒星，是华夏已至历史上最早的天文学家，用玄学的说法叫占星师。筮卜占星之术没有流传下来吗？“

“传说巫咸发明了鼓是真的，但筮卜占星是假的，不过是托词罢了。"姬弱水摇头道，“上古之时，还是人神混居，有些巫族可借助建木往来天地之间，穿梭古今时空。而我们巫咸一脉，可从他们眼中窥见他们的所见所闻，但为了不让人知道我们一脉的巫力，我们就假借占卜一说道出了我们所知的未来。"

遥渺渺突然想起了自己也曾假借相面之说，告诉金日磾他将得以封侯。这么说来，当年预言卫青以后会被封侯的人，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只是知道未来。

所谓预言，不是能预判到未来的走向，而只是知晓了未来，因这未来在一些人眼里，仅仅只是历史。

如果所有的未来，在另一个维度去看，都早已只是历史，那么这未来的尽头是什么？可有人看见？

“你们看到最远的时光尽头是什么样子的呢？”

姬弱水沉默许久，在遥渺渺以为她会拒绝回答的时候，才回道："有先祖说曾看到一片混沌，也有先祖说曾看到一片虚无，但谁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最远的以后，没有人知道时光尽头，最终是什么样子的，就像谁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去过时光的尽头。“

遥渺渺叹了口气：“你若想为令郎借得皇后气运。你该去找卫子夫，而不是本宫。她才是大汉的皇后。"

“可孝武皇帝刘彻的皇后是殿下你，从帝谥的孝武皇后。卫子夫自缢前已被汉武帝收了皇后玺授，她的谥号也是她的曾孙汉宣帝刘病已追谥的。陈阿娇早已被废迁居长门宫。你是汉武帝唯一认可的皇后。殿下是民女的最优选。”

遥渺渺自嘲的笑了笑：“你错了，李漫兮的孝武皇后谥号也是霍光后来追谥的，汉武帝在世时没有给她皇后谥号，况且你既然见我所见，闻我所闻，那你该知道我是谁吧？”

“玉函瑶。”姬弱水笃定的道。

太久没有别人叫她这个名字，以至于遥渺渺愣神了半晌。

她还抱着一丝侥幸，以为姬弱水没有直接明确的叫出这个名字，那么她之前说的那么一段话，可能就真的只是巧合，但此刻这丝侥幸彻底被粉碎了。

“或者叫你遥渺渺。”姬弱水补充道。

呵，粉碎的更彻底了。

“你既知道，那我这个冒名顶替者就算认了令郎为义子又能如何？孝武皇后是李漫兮，不是遥渺渺，更遑论玉函瑶。你若想借助孝武皇后身上的皇后气运，不如待她回来后再与她商量吧，我已冒名顶替她多时，不能再擅自帮她决定。”

李漫兮真的会回来吗？

汉武帝是否会爱上她，在她死后依旧念念不忘，为她招魂做赋。

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是有多爱她，才能在她死后多年，面对她的幻影如此叹息。

想到此处，遥渺渺只觉这军帐内闷的让人难受。

“无论殿下是什么名字，殿下就是孝武皇后。”姬弱水坚定的道。

“你是说李漫兮再也回不来了吗？”想到李漫兮回来，遥渺渺觉得难受，但想到李漫兮再也回不来了，遥渺渺同样觉得难受。

李漫兮，就这么消散了吗？

活生生的一个人，只留下了躯体，还被她占据了。

“民女不清楚，但如果孝武皇后是李漫兮的话，现在她还未被立后，身上不可能会有皇后气运。可殿下身上现在有，就只有一种可能。因为殿下是21世纪出生的，在霍光追加皇后谥号之后，所以殿下几乎是一出生就身具皇后气运，且配祭汉武帝宗庙享了两千多年的人间香火，殿下是人族气运中的例外。”姬弱水推断道。

“所以你觉得我也是天道下的例外，对吗？”遥渺渺将姬弱水未讲完的话说完，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姬弱水会选择她了，姬弱水不单想要借皇后气运，更试图用她来扰乱天道，她也是姬弱水试图违逆天道的一颗棋子。

姬弱水低头避开了遥渺渺不悦的目光：“民女知道这对殿下不公平，可这已是我最后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