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不顾探春的阻拦，执意说道：“宝姐姐今日真是奇怪，我们还什么都没说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就让我们别多想，说是她自己身体的问题，与你无关。还说她吃了冷香丸，已经大好了，让我们别告诉你，怕你会自责。”

黛玉听后，嗤笑一声：“是啊，宝钗姐姐说的没错，本来就和我无关。只是她这样揣度我，若是叫其他人意会了旁的意思，她倒是可以一推干净，最后成了我的不是。”

薛宝钗真是病急乱投医，还没弄清楚现在的形势，就开始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这样的手段用在林黛玉身上，的确能起到效果，但现在是她来了。

黛玉吩咐候在一旁的小丫鬟道：“你去给古嬷嬷带句话，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她亲自去探望薛家姑娘。既然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学习规矩的事可以先放一放。等她大好了再继续，也不迟。如果有需要，可以拿我林府的帖子去请御医。虽然请不到院使，但八品的御医应该会卖我林家这个面子。”

小丫鬟应了声“是”，转身便出去了。

听到黛玉这样的吩咐，惜春有些云里雾里的，倒是探春，察觉出来黛玉的用意：“黛玉姐姐，这是想让宝钗姐姐自己出面澄清这一切？”

黛玉抚摸着惜春的小脸，看到她脸上依然带着困惑的表情，忍不住捏了捏。

在惜春炸毛之前，黛玉解释道：“她想朝我头上扣屎盆子，要看我愿不愿意接，还要看其他人会不会相信。不过既然她做了初一，我少不得要做十五。”

惜春这下算是明白了一点，不过她还是打算私下里去问问廖嬷嬷。她抓住黛玉在她脸上作怪的手，问道：“姐姐打算怎么做啊？”

黛玉朝她眨了眨眼，故作神秘：“这可不能告诉你，万一你通风报信怎么办！”

“我才不会呢！”惜春小脸微微发红，差点就赌咒发誓了。

“这样会不会有点过了啊？你的名声也没真的受损……”探春试探地说道。

黛玉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探春看了好久，没回答她，引得迎春和惜春也纷纷侧目，看向两人。

探春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都这样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黛玉展颜一笑，让探春原本紧绷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许，就听她开口说道：“在扬州时，我曾听说过，在极远的西方，有一个类似我朝佛教的教派。他们有部经文里教导信徒们，如果有人打了你的右脸，你应该连左脸也伸过去。探春妹妹刚才说的话，与这个观念有异曲同工之妙。姐妹们觉得呢？”

探春很快领悟到了黛玉话语中的讽刺之意，她的脸涨得越发红了，只是一时之间竟没想出反驳的话。

“我觉得这种说法不对。”黛玉没等探春开口，继续说，“我更信奉《论语》中的观点，‘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探春嗫嚅着嘴唇，想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却听黛玉给了她致命的一击：“而且，那个教派认为人生来就有原罪，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赎罪。我并不认同这种观点，明明是‘人之初，性本善’，人生来是善良的，怎么会有原罪呢？”

探春听后一愣，原本涨红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她心中五味杂陈，最终汇聚成四个字：她知道了！

顾不上反驳黛玉，探春捂着脸，跑回了厢房。即使距离正房有一段距离，三人仍然能听到探春关门时发出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