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
“那便好。”少女放下竹箫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上,在对面伸手作出“请”的意思:“看来是刚刚了却了一场恩怨,影先再次庆贺小姐了。”
她自知自己身上污秽,哪里能玷污这样天上明月般的贵门小姐,就站在旁边没有动,只是歪着头看她:
“你不怕我?”
“有什么好怕的,你能把我如何?”
“我能夺你性命。”
“人到头来还不是一个死?更何况我本就活不长。”
她一个堕入青楼的农家女本就嘴笨舌拙,彻底无话可说了。见她无言,少女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冷掉的茶水,只是喝了一口就拼命地开始咳嗽。
几乎要咳地把肺都吐出来,片刻后稍稍平复下来,少女拿殷红的帕子擦了擦唇瓣,又像没事人一样对她轻笑:
“按照书中所说,恶鬼滥杀造下杀孽就会被黑白无常擒走,小姐身上满是血迹却安然无恙,想必是单报了仇。”
“只是我看这怨气还有残留,可是还有什么仇没报不能转世?”
老鸨和龟公都被杀死了,虐待她的客人也被她杀死了,她茫然地摇摇头。
“不妨说一下自己的生平,我替你想想还有哪些因果没算?”
于是她就沙哑着声音,磕磕巴巴讲述了自己平凡又悲惨的一生。在自己都没发现的情况下坐在少女对面,接过了少女递过来的茶水。
故事讲完了,少女微微蹙眉,眼中没有同情,也看不出悲悯,只是思索了一会儿抬眸看着她:
“你那赌鬼哥哥可去寻了?”
她摇了摇头:“哥哥是长兄,杀不得……”
“什么尊卑嫡长,那倒是人给人下的规定。”少女放下手中的茶盏,嗤笑的样子当真有些像桀骜不羁的少年:
“你如今都是鬼了,哪里受这些条条框框约束,就算是当朝丞相也是杀得的。”
“冤有头债有主,他欠了你因果就该遭报应。不落在他身上就落在你大嫂身上,你舍得让你大嫂替你哥哥承受报应吗?”
想起对自己万般关怀的大嫂,她稍微有了些触动。
哥哥前几次要把自己卖到青楼去,都是大嫂偷偷报信让她逃跑藏起来了的,因着这个,大嫂没少挨打受罪。
最后一次大嫂怀着孩子被打到小产不能下床,她在去看望的时候被突然回来的哥哥抓去卖到青楼,离开家百米还能听见大嫂的声音。
她没再说话,悄悄隐去身形离开了这后院竹林。
次日夜晚,她洗去了一身血气,重新回到那个地方。少女不出所料又等在那里,换了更漂亮的衣裳,依旧拿着那支竹箫。
“怎的又回来了?”
“不知道,只是想回来。”
“想来啊……那就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