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怎么离开酒店的,记不清楚了。 许尔被牵着手,穿过长长的人群,掌心还残留着那个人的温度,她知道那时候肯定会被当成是小丑一样看待。 乔家现在乱成一团,也顾不上她的离去。最重要的是乔思雅最后面瞪圆了眼睛,仿佛要在她身上灼烧出一个洞。 她坐在副驾驶,段辰从小卖铺买了瓶冰水回来,开了车门直接放在她脸上,刚好就是被掌刮的那半边脸。 不仅冷,还疼。 红肿的半边脸在冰镇的效果下,逐渐消散,也就没有一开始那么疼了。 她接过那瓶水,开了盖子就喝,方才那一幕像是一场搞笑的节目,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去那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堵别人的嘴巴,想看别人添堵,却反过来恶心到她。 她的亲生爸爸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正房打,依然无动于衷地站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特别搞笑。 长这么大到现在从来没有这么不堪过,当着所有的面。 她颇为认真地说道,有着前所未有的冲动:“你刚刚不应该这么快就拉我走,你应该等我先刮回去。” 段辰想了想:“我是人民警察,怕一会发生更大的血案。” 等脸上的巴掌印没有那么明显了,水也喝了差不多一半,以掩盖肚子饿的事实。 她又想起了乔思明死去时候的难看,人死后最怕的就是死不瞑目,他是死得很不甘心吧。 真没想到他生前一世风流成性,竟然死状是这样的。 “对了,你不是去看监控录像了吗,见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看到,我只看见乔思明自己倒下了。”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看到。 她也料到了,凶手竟然会选择在这么冒险的地方杀人,肯定不会被拍到。 就是有点可惜,不过为此她还是安慰他。 “别想太多了,还记得上一个案子吧。同样的作案手法,我猜两起案子肯定有关联的地方。只要沿着这条线查下去,总会查出来凶手是谁。” 段辰觉得好笑:“想不到,现在轮到你来教我怎样破案了。” 她耸了耸肩:“好歹我也是国外回来的,智商没有这么低。” 相同的作案手段,对于警方来说,并不难查询。有相同的切入点,就什么都好办了。可是唯一搞不懂的就是监控录像完全拍不到凶手,凶手是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从监控录像里消失,而且完全没有可疑人物出现。 大家好端端地在喝酒吃东西聊天,突然间熄灭了灯,全场一阵慌乱。乔思明趁着黑暗与宋青青接吻,两人打得火热。后来乔思明捂着胸口,倒下。刚好到一分钟,恢复电源。 从始至终,凶手都没有出现过。 那么,问题来了,凶手又是怎么行凶的呢? 由于时间很紧迫,有份参与这个案子的同事从晚上到第二天早上,总共才睡了三四个小时。天还没亮就要投入到案子当中,所有人都迫切地想找出凶手,尽快让死者瞑目。 童绪刚做好解刨,身上的白大褂还没脱下来,样本归类是助手做的,他负责把尸检报告写好。 打开电脑,啪啪啪地在键盘上敲打着字,平光眼镜在电脑屏幕上反射出光。助理不便打扰,因为知道他不喜欢有人在特别认真工作的时候吵到他。 所以就算段辰来了,也只能做一个噤口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工作台的方向就去忙了。 等到童绪打完了整篇尸检报告,伸了伸懒腰,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时,在玻璃上就看见了段辰的身影。 “你什么时候来的,要喝点什么不。” “也就只有你才对的了尸体喝东西,我可没这个胃口,我是过来看看乔思明的验尸情况的。” “okay,那就跟你简单说一下好了。” 童绪走过去,手撑在乔思明头的两侧,这样子可以更好地方便他解说,以得到一个支撑点。 当法医的貌似都这样子随意随性,一副毫无畏惧的样子。 不过他从来不相信神明跟鬼灵,他只负责协助找出真相,还原案情经过。 “乔思明死于中毒,跟上一起案件一样,都是被毒针剂刺入胸口。毒液蔓延速度很快,所以不到一会就导致心脏停止跳动,器官衰竭。乔思明其实身体状况挺不好的,他有肾病跟胃病,每隔一年就得住回医院。他也有抽烟史,肺部全黑,除此之外他下身有红点。我怀疑他私生活不检点,患上了....” 童绪没有说出来,但是两人都知道那个说不出口的名词是什么。 段辰皱眉,为这个棘手的案子抓破脑袋。偏偏发生的时长很短,两个死者目前又没有发现相同点。 “凶手很狡猾。” “对了,上一个受害者之后我又重新翻出来验了一遍,发现有些东西是我给忽略掉的。”童绪让助手把东西给他一一 是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 何家豪的上身多了很多瘀痕,前几天的时候还没有。 像极了被人为性的殴打过,有圆形,有直痕。 段辰接过照片,一张张地看:“这些瘀痕是从哪里来的?” 童绪给他解释:“瘀痕会隔一段时间才从表面浮出来,所以我推断在案发前肯定有人殴打过何家豪,这些伤痕很新。” 但是何家豪的老婆说他并没有仇人。 看来事□□出有因。 “还有没有发现些什么。” “有。胸口发现荧光色的染料,怀疑是针剂碰到带进去的。一会就会送到化验科,很快就会知道那个染料是来自于哪个物品。” 他摘下平光眼镜,揉了揉,重新戴回去。 过完年回来一直忙碌不断,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阶段了。老爸心疼他,会命人把做好的饭菜送过来,怕他不好好地吃饭,得了胃病。 其实当法医真的没什么好的,工资也不是最高的那一个,只是享受那一份仅有的荣誉感 段辰也知道他很辛苦,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晚上我请你吃顿好的,给你趁机补一补。” 说得他身体很虚弱一样。 不过童绪也不推脱,能让一个大忙人抽空请他吃饭已经很不容易了,虚捶了他一下:“那我要去旋转餐厅,吃垮你。” 两人又聊了一会,从工作到私事,从私事又到工作。 不算是毫无收获,现在段辰打算推翻掉之前的所有思路,说不准何家豪跟乔思明真的有共同点,只是他们还没找出来罢了。 家庭关系不同,性格上也不同,完全是南辕北辙。 李珊珊那里有一份何家豪所教的班级的学生名单,他回到来的时候刚好听见李珊珊在通电话。 她挂断,并且喊住他:“段队,刚刚有个男生打电话过来说他知道何家豪的一些私事,不过不方便露面,只提供了一段录音。” 一听就是十几岁的男生,这个阶段的男生嗓子会开始变声,变得粗犷。 讲话时很小声,像是不敢让旁边的人听见。 录音? 他头也没回:“把录音发过来。” 录音准时地发到他邮箱里,电脑优化后点开播放器。因为关上了门,阻隔了外面的杂音,使他可以认真地听这段话。 “....什么时候才愿意把人放出来,还有你答应过给我一笔钱的,忘了吗。” “别着急,这么急干什么?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做到。但不是现在,我们坐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翻了船谁都不好过。”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一共只有两句话,区区两句话就已经能联想出很多东西了。 他决定先不去想另一个声音是谁,而是让石岩志破解何家豪的微博,QQ,查看他点击最多次数的空间。 最终让他找出了蛛丝马迹。 有个叫幽魂小梦的□□频繁地找他,□□的聊天记录上面也有两人亲昵的对话,而且很露骨,互称老婆跟老公。 微博发的最多的就是一些学校里面的事,比如说班上的某个女生很可爱阿,今天跟她们一起去郊游阿等等。 其中有一条微博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 我很想你,在深黑处里头你依然是那么美丽,我的梦中情人。 “太肉麻了,说实话,我都未必写出这么肉麻的一段话。”龙博一立刻汗毛竖起,完全想象不出来一个教理科的老师在电脑面前敲出这段话的模样。 “得了吧你,你有现成的女朋友再说好吗。”李珊珊调侃了一句。 嘿,这是在讽刺他是单身狗?两人见状又要开炮,部门里有这么一对活宝在,完全不担心冷场。 段辰半眯起眼,想起了死者老婆,长得就是一个很家庭主妇的模样,但是穿着朴素。 一个男人会在微博上发这么一条信息,并不是偶然。他会说梦中情人,那个人肯定不是他老婆。 看样子他患有大部分男人都会犯的通病,那就是他耐不住诱惑出轨了。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他老婆知道这件事吗。假设她知道,那么毒针剂事件和她有没有关系? 发生凶案时,警方会先把注意力放在跟死者最为亲密的那个人的身上,其次才是别人。 “岩志,帮我查出幽魂小梦的全部资料。”他转身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顿,看着那对活宝还在打闹,板着脸打断,“珊珊,帮我打电话让宋青青过来接受审讯调查,如果她不愿意过来就威逼利诱。” 房车 重力摔在软软的床上,车子驶出去了一段路后停下。有脚步声靠近,一下子扯掉头套。 许尔得以光明,动了动手跟脚,绳索未解,而且绑得是死结。她突然有些无奈,抬头看着隐匿在黑暗处的人。 “是不是应向天派你过来的?”动动脑子就能知道了,她向来不得罪人,只有应向天会动不动就派人绑架她。 问题能不能别使用暴力?她脖子好酸。 “帮许小姐松绑。”声音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声。 下达命令后,身旁的黑衣人立刻割断绳索。许尔一时懵住,揉了揉手腕被绳索勒得起了红印的位置,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人。 “很抱歉,让许小姐受惊了。我叫韩騑,是应向天的干儿子。我有个合作想和你谈,不知道你答应吗。” 应向天还有个儿子? 不过房车光线不明,她看不清楚韩騑长什么模样。抿了抿嘴唇,硬是生硬地扯了扯嘴角:“你都这样子对我了,我难道还能说不答应?” 韩騑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暧昧的话,不知情的还以为他真的对她做了些什么。觉得她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当然。你说不答应,我立马放你走,只要.....” 她:“好吧,那我不答应,你赶紧放我走。” 韩騑:“.......” 过了几秒钟后他哈哈大笑,笑完后说道:“我还没说完,如果我现在就放了你走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可以承担所有的后果。” 切,就知道会这样。 她好奇地问:“什么后果?” 绑架她之前,韩騑就已经调查过她,知道她的身世,也知道她是谁的女朋友。不答反问:“你是姜随安的女朋友吧?” 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她身形一震,故作淡定道:“我想我是谁的女朋友与你无关吧。” “碰巧的是,我也认识他。这小子经常跟我说起他那位漂亮的女友,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一样,眼神闪闪发光,眸若星辰。我也知道他是因什么而死,是谁害死了他。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你留下来帮我解决掉大麻烦,我就告诉你真相。如果你走了,孤儿院的小朋友都会因为你而遭罪。” 韩騑所言不假。他感到很羡慕,也很嫉妒。照片跟真人比起,真人更加略胜一筹。他很想找个机会来见见她,直到上一次□□爹抓了起来,他也是一眼就认出来。 突然恶趣味而起,想看看这个聪明的女孩会怎么做出选择。 然而许尔却已估算到他的做法,没有上当:“韩先生,跟人谈合作可不是这样子的,这一点您应该跟应先生好好学一学。另外说上一句,我只吃软不吃硬。您难道没有好好地调查过我才绑架我吗?说起来还真是失职呢。” 当她完整无缺地下了房车后,笑容便失去了颜色跟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