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和平……吗。
放在早些时候,我或许会发笑,会觉得眼前这个言之凿凿的人类狂妄不已。不过现在的我,内心与表情都是出了奇的平静:
“在教授看来,何谓‘真正的和平’?”
“这是我们研究的理念,让你了解一下也好。毕竟目标不一致,工作也难有进展。”教授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示意我身后靠墙的沙发,“你坐。然后我有一个问题问你——人类和魔族因何而斗争?”
这些“学问人”是有什么偏执症吗,从来不正面回应别人的提问;还总喜欢表现出一副研究对方的态度,用问题回答问题。
我坐在沙发上前倾身体,手肘支在大腿上:“人类畏惧比自己强大的存在,而恶魔……或许是想要扩张领土吧。”
“你是这样想的吗。”教授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条斯理的动作让我有点不耐,“这样吧,顺着你的提议,我们来讨论一下:人类为什么会‘恐惧’魔族?”
这是在嘴硬吗,不愿意承认魔族本身素质的强大?我垂眸看着脚下花纹繁复的地毯,盯着它面上一处纤维纠缠形成的疙瘩:“在面对比自己更强大的个体,感到恐惧是生存的本能吧。”
“我想,你可以思考得更深入一些。”教授的表情很认真,也没作出我所预料的好面子发言,“当你发现你的回答还可以继续以‘为什么’提问,说明你的答案距离事物本质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人’为什么‘会恐惧比自己强大的个体?”
这一问倒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一瞬间几乎幻视自己面对的是大学的哲学老师。见我没有立即回答,教授也没有表现出失望或者其它负面情绪,只是继续着他教学一般的引导发言;“我认为,人类的一切恐惧皆来源于‘未知’。”
“因为不知道死亡后的感受所以害怕死亡;因为看不清黑暗所以怕黑;因为远离熟悉的地面所以恐高;因为从未在海洋中生活所以畏惧深海……嗯,当然,还有一些后天的‘恐惧’,因为痛苦的经历而对相关的事物产生回避心理,我把这些叫做可塑的‘已知恐惧’,未来我还会提到这个,但不是眼下的重点。”
“我想说的是,人类这一群体所具备的本能——恐惧,几乎是所有人类的共性。在机体没有器质性损伤的情况下,即便会有程度的差异,所有个体多少都是能够感受到恐惧的。”
教授的两只手交叠在翘起的膝盖上,神态看上去从容自得:“你也不需要急着反驳,说你不怕黑、不恐高什么的。人的感受是复杂的,在看似一样的场景下,人类对同种事物也很难抱有完全一致的反应。”
“我的假说的条件是极限的,是在排除一切干扰的情况下的推论,实操中需要尽可能控制外部条件,这部分才是研究的重点。而最中心的理论,如我最开始所说,利用的就是人类会对‘未知’产生恐惧。”
这番话我倒是听懂了,且不论这一理论是否正确,他研究这些是想干什么,在思想上控制人类吗。
“所以,你理解我——我们所研究的是什么吗?”教授突然就把问题抛给了我。
这是我回答的吗,不是该你解释吗。
如果从积极意义上来说,我倒是能给出一个好看的答案:“……如何克服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