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来,从阿楠哥哥身后抱住了他,“阿楠哥哥,对不起。”
良久,他才把手从门把手上拿下来,轻轻地说,“阿锦,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不,是我不好,我不该给你看这个。阿楠哥哥……”
我抱着他哭了。
他的身体在我的怀里颤抖得更加剧烈。
我以为他的颤抖是情绪使然,可突然间,他开始疯狂冒冷汗,浑身发抖,右手紧紧地握着轮圈,像是要把轮圈都要握断了。
“阿楠哥哥?”我把轮椅推离门口,他这个样子不像是简单的情绪激动所致。
“阿锦——阿锦——”他轻声呼唤我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急促。
我把他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给他安抚,“阿楠哥哥,我在。阿楠哥哥,你怎么了,你要跟我说呀!阿楠哥哥……”
可是他似乎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抬起左手给我指了一下方向。
是卫生间。
我推着轮椅赶紧到卫生间,他搂着我的脖子,气喘吁吁地告诉我,他现在需要上一下卫生间。
他还不太熟悉我家的卫生间,虽然我之前因为老头也在墙上装了扶手,但现在很显然,他这么难受,肯定没办法独立使用。
我把他的双手拿到我的脖子上,让他环抱着我,我又一鼓作气把他抱上了马桶,然后一点一点帮他褪去了裤子。
我以为他这样就可以上厕所,刚才的不适就会消失,然而事实上,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而抱着我的他,仍旧冷汗涔涔,浑身发抖。
“阿楠哥哥——”我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不禁有些害怕。
“阿锦——”他终于说出话来,“我好疼啊!”
我抱着他的身体,一下一下摩挲他的后背,“哪儿疼?阿楠哥哥,你现在需要我怎么帮你?”
他摇摇头,自己用右手按压着小腹的位置,一圈一圈,好半天,我才听到一阵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等他上完厕所,他刚刚冒冷汗和浑身发抖的症状才渐渐消失。
他把头埋在我的脖颈间,轻声道,“阿锦,是我太没用了。”
我心疼地搂紧了他,他坐在马桶上,背后没有任何着力点,全凭我抱着他给他支撑。
“阿楠哥哥,现在好点了吗?”我问。
“没事了,阿锦。我现在好多了。”他毛茸茸的头发在我的脖颈间蹭来蹭去,蹭的我心里痒痒的。
“阿楠哥哥,你抱紧我,我稍微直起腰来一点,帮你把裤子提好。”
我的话音刚落,就感觉他的头在我脖颈间埋得更深了——他这是不好意思了。
我使劲抱起他的上半身,迅速帮他提起裤子,然后把他抱回到轮椅上。
他闭着眼睛好半天没有看我,直到我给他洗完了手,推着他出了卫生间,他才悄悄眯起眼睛来看我,“阿锦——”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双手绞在一起,抿着嘴巴,“刚才的事都是我不好,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叹口气,我心疼他还来不及,怎么会跟他一般见识呀。我揉揉他的头发,“你刚才吓死我了!现在还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阿锦,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刚才算是正常现象。”
冷汗涔涔、浑身发抖,居然还是正常现象?他的身体到底让他遭了多少罪呀!
看着他的时候,我的余光瞟到了投影上的他,他站在球场上,有力的手臂正挥舞着球拍,和我眼前的人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我怕他再看到这段视频伤心,赶紧转身关了这段视频。他转着轮椅跟过来,在我身后拉着我的衣服下摆,“阿锦,你想看就看吧,就是拉着我打球也没有关系,我保证不会再有刚才那么大反应了。”
我可不敢挑战他的极限,连球拍都收起来放好了。再回到客厅,他反倒主动拉着我想要给我讲解羽毛球的动作,我摆摆手,“阿楠哥哥,你不想提就不提了。虽然我们是因为羽毛球认识,又是因为羽毛球重逢,但也不意味着,我们俩在一起非得谈论羽毛球,你说对吧?”
“阿锦——以后你有关于羽毛球的问题,随时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天的事本来就是我不对,我已经五年没有碰过球了,五年了,我该放下了。”
他很镇静地说着上面那些话,仿佛刚才那个突然激动的人不是他。我默默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握着他的手说,“阿楠哥哥,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所以,阿锦,我不应该再想着以前的事,应该把目光放到以后对吧!”
“那是自然。阿楠哥哥,你现在不是也有自己的事业吗,虽然你不常出门,但依旧能为社会做贡献,能靠自己的力量养活自己,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过去的伤痛,就让它过去吧。”
我虽然嘴上这样云淡风轻地安慰他,心里却在滴血,我不知道他之前究竟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但是我知道,他的伤痛并不是一时的,而是会伴随他终身,而这样的伤痛,又如何“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