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貌似比以往每一次往返皇宫所花的时间都要长。
裴相带着一身伤痕,迈着四平八稳的四方步,下马车,行至府中。
他是如何从里面走出来的,而今就是如何回去的。
百姓一阵唏嘘。
不少人是看了裴相迈着血步从大理寺一路到皇宫才来的,而今他又波澜不惊的从皇宫回到了他的相府。
一身伤痕,却不见半分狼狈,只有老臣该有的风骨。
不得不叫人心生敬佩。
“柳大人,许久不见了。”裴相一进门便瞧见指挥自己人撤离的锦衣卫首领,眯了眯眼眸,言语平淡。
柳大人胡须一抽。
躬身拱手道,“丞相大人,下官当不起您一声‘大人’。”
只有他自己知晓,他额上渗了许多的冷汗。
只是被这么看着,他就觉得阵阵威压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头也不敢抬。
“呵。”裴相轻笑一声,“柳指挥使,还是你这声大人叫的本相最为舒心。”
“下官还得向陛下复命,便不多留了。”柳大人只想早点逃离这危险之地。
“相爷,您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快快叫府医来……相爷受了牢狱之苦,奴才却没办法去探望,实在是愧对相爷对奴才的恩情啊……”裕伯匆匆而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看着比昔日憔悴许多,身子都佝偻下去不少,衣服也变得灰扑扑的,显然这段时间在相府也不好过。
后面跟着一瘸一拐的秦嬷嬷,也是跪地哭喊老爷。
“相爷——”相府的奴才都来了,跪了满地。
惢嫣连忙将秦嬷嬷扶起来,主仆几人一道进了主堂屋。
医术高明的府医很快给裴相的伤口做了处理。有许多深可见骨的糜烂鞭伤,消毒削肉包扎时他愣是一声不吭的忍了过来。
很难想象,这么长时日他是怎么忍过来的。
裴家的男人都是铁血硬汉。
看着一盆又一盆端来送去的血水,惢嫣想到裴厌缺。
她是极端的唯物主义者。
此刻却不禁收手在胸前,交握成拳,默默祈祷。
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远在万里之外,我只能做到这里,希望能为你消除哪怕一点麻烦。
丁嬷嬷在吐出裴相一案真实案情后,在当晚畏罪自杀一事又叫朝堂炸开了锅。
有蹊跷!
绝对有蹊跷!
怎么想都是有人灭口。
大部分朝臣几乎是吼叫着发表观点的。
然人已灭口,玩的就是一个死无对证。猜测永远都只是猜测,得不到证实,谁也归咎不到谁头上去。
裴党力称得尽快押回钟汉,此案才能得到进一步发展。
皇帝头一次对宠臣沈长炎发了火,毕竟人是在他的地盘上死的。
沈长炎表示很无辜:她要自杀,臣防不胜防啊。
是了,人如果是被谋杀,那么他肯定有责任。
但是现在人是自杀的,就是皇帝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是不是自杀他心知肚明,但这事浑水颇深,还牵扯到她,他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算皇帝逼问,也得顶了压力,只咬死了人是自杀的就是。
如果敲定了是他杀,他还得担责来查,他沈长炎可不蠢,绝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