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裴厌缺微垂眼眸,指腹转在碗口。
“乖乖喝药就对了。你还难受吗?”
“脑子有些沉。”
“就这样吗?”
“……嗯。”
嗓子也疼,全身都在发烫,胸口似有股郁气堵着,不上不下,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感觉隐隐有往后期走的趋势。
二人就这么背对背坐着,即使隔着一道门,也觉得心意相通。她轻声问询,他柔声答复,她说太医会治好他的,一定要乖乖配合,他口上应着,心里却想,他怎么敢呢,怎么敢不配合?他知道瘟疫的严重性,故而在觉察染疾的第一时间就找到郡府落脚,接受治疗。
他当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他知道失去爱人的滋味,他舍不得让她经历那样的痛苦。他突然很害怕死亡,从来没这么怕过,他想活着和她好好过完一辈子。
她在身边的心安,听着她温柔话语,他想笑笑,可唇角怎么也勾不起来。
心里更是苦涩。
下午吃到了惢嫣亲手做的饭菜。
这段时间胃口不好,他几乎吃不下东西。
可品尝出是她亲手烧的菜后,他跪坐在门扉前,和她聊着天儿,吃进去整整两碗饭。
黑灯瞎火时刻。
吴郡守准备是宽敞厢房里,惢嫣沐了浴,只着一袭乳白的里衣,却没有躺上床榻,而是披了衣裳跪坐在长桌前,桌上和脚边都放着古籍。
竹卷的、装订的,加在一起有她膝盖那么高。
都是太医搬上马车,从上京运到这边来的,足足两车厢。
在着明晃晃的灯下飞快翻阅着这些书,凡有关“瘟疫”的,惢嫣都会停下细细观看。
如是整整两个时辰。
晴咕进来劝过她一次,她不肯歇息。她便坐在惢嫣另一侧,一同翻看起来。
当惢嫣从书卷里抬起头时,只觉得腰酸背痛,眼睛也干的不得了。
一无所获的事实摆在眼前,裴厌缺的情况浮现脑海,干涩的双眸很快就湿润了。
“王妃,这一路上您也没睡个好觉,而今又熬夜,都已经子时了,快歇着吧。王爷知晓您为他如此忧劳,定也会难过的。”没有任何收获晴咕也难过,她劝惢嫣道。
子时了啊。
惢嫣揉了揉眼,起身走向床榻。
次日辰时就起床,给裴厌缺做了小米粥。
因为听说她做的饭菜王爷才肯赏光全部吃下去,后面裴厌缺的一日三餐,都是惢嫣在负责。
她会分成两份,一份递进去,然后背靠着门,陪着裴厌缺一起吃。
沈长炎近来很忙。
天不亮人就走了,天色很晚才回来。
惢嫣已经一连几天没瞧见他的人影了。
他下达了许多指令,安排疫症者的住处;遣部分太医包括峤郡开医馆的大夫帮忙照顾疫症者;特地搭建医疗大棚;药材不够用,就联系其他郡县的郡守送药过来;经济瘫痪下还要费心几乎全城人的一日三餐,忙的不可开交。